胭雪突然被她点名惊愕的抬起头,见师雯慈也在看她,摇头示弱道:“我,我……奴婢怎能跟师小姐比呢,先生今日布置的课业奴婢还没完成,这就回去”
“我不介意。”师雯慈打断她的话。
胭雪迷茫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到底是何意。
师雯慈:“让这位姑娘也来吧,论学识,在老师面前我不敢托大,不过姑娘若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我也知无不言,希望能与姑娘互相请教。”
胭雪噤声,想破头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师雯慈好请教的。
这屋内除了赵清婉朝她投来关切的神色,无人关心她心情如何,愿不愿意。
她们携伴出去,自有婢女拥护,赵清婉还会时不时回头看她,惹得季红霞也跟着往后瞥了眼,笑容艳丽的同赵清婉道:“阿婉,你也太关心那个小婢了些。”
赵清婉淡淡一笑,要是知道季红霞找她做局,是这样的局,她是肯定不会给谢芝微递拜帖的。
全场下来,她虽没说几句话,却也将情势都看清楚了,季红霞跟她都是作陪的,师雯慈才是真正的角儿,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老师是借口,真正要见的是胭雪。
胭雪与她毫无交集,就连老师也是她自己亲自推荐从中牵线的,不过是意在胭雪背后的主人。
想必是知道老师要教的学生是个奴婢,又心生后悔了,对谢狰玉又放不下,才过来看看留在谢狰玉身边的女子是什么样。
“……我当她是谁,原来就是去年霞鹜山的那个婢女,看来谢狰玉还挺长情的,竟然留她在身边这么久。”季红霞不甚在意的道,在她和在其他人心里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她们身份高贵,哪是小小的奴婢能比的,若是自家的下人生死大权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她们何必去在一个婢女在想什么。
“也就是阿慈,心太软,要我说主母进了门,还在意一个婢子能上天不成。”季红霞低声同赵清婉交流,赵清婉余光觑着跟了她们一路,走走停停的胭雪。
见师雯慈不知什么时候去了那边,她皱着眉道:“话虽如此,也不能说谢世子与她之间没有情意,霞姐姐也不早些同我说清楚,就像你说的,身份不同,无需在意一个奴婢,那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欺辱人,显得太没气量。算了,怪我,原也不知道师小姐是这样的。”
季红霞脸色一变,“阿婉,这也怪不得阿慈……”
赵清婉:“难道想到王府见恩师,也是霞姐姐的主意?”
季红霞:“……这倒不是。”
赵清婉笑了下,没再跟季红霞说话。
胭雪对不知不觉走到她身旁的师雯慈有些退怯之意,那种感觉她说不出来,师雯慈半个字没说,光是靠近她,胭雪便觉得很有压力,明明她眼中也不带轻视,又或许是她看不懂她眼底的深意。
总之叫她额头微微冒汗,脊背已经略微僵硬了,“贵女。”
师雯慈:“不必拘礼,你我师出同门,合该叫你声师妹。”
她离得近了,更能看清胭雪脸上的细皮嫩肉,师雯慈不经意的问:“你是自小就在世子身边伺候吗,是王府里的家生子?世子这般培养你,是想留你在身边做个管事吗。”
胭雪愣愣的张了张嘴,她要是和师雯慈说是自己想学,做不做管事的,轮不到她来做主,而且她也不想当什么管事。
但是师雯慈并没有领会她心里的想法,“你瞧起来是个伶俐的,有你这样的在世子身边伺候,许多琐事应当也就用不少世子操心了。平日应当也不得空清闲吧,可还有余力读书,若要做的活计太多,可向世子说说,求他给你多安排些人,替你分担杂事,千万别耽误了课业……”
她明明说的那般正经普通,也是为她好的意思,但胭雪听着,却好似感觉是在帮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敲打她,让她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她仔细抬眸看着师雯慈的脸色,想从她脸上眼中看出点恶意,可是没有,她好像真是为她着想一样,胭雪一面心绪不宁,一面又以为自己想多了。
“对了,那日还要多谢世子亲自送我回府,若不是他,宵禁前我怕是还回不去了。”
胭雪掩饰不住心中的讶异,她不知道还有这种事。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世子就与师雯慈有过交集。
看到师雯慈脸上略带羞涩的笑意,胭雪止不住的心慌,听她说:“那天夜里雨势太大,我骑术不好,世子便带我同乘一匹马,叫我抱紧他……”
胭雪脸上一白。
如师雯慈所说那般,近来都没有什么大雨,而唯一一场就是她生辰那天的谷雨。
她还在屋里时时看着天色,盼着望着谢狰玉什么时候回来,所以那天晚上世子一直没到家,就是与师雯慈在一起?
“阿慈,你老在那边做什么,过来跟我们说话。”季红霞远远的喊了声,师雯慈最后看一眼胭雪,希望她说的这些,这婢女都能听懂,自己懂得知难而退。
季红霞将她招呼过去,又有段淑旖和谢芝微在,只剩胭雪独自站在一旁,格格不入的远远的看着她们。
这样冷漠的忽视,胜过于一切闲言碎语,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什么是身份上的天差地别。
落日余晖时,谢狰玉从军营里出来,赵荣锦的马车停在外面,他本人站在一旁,催促谢狰玉跟他后面的两个好友快些。
赵荣锦:“我说,那地方就那般有意思?季同斐去,徐翰常去,谢二哥你怎么也进去了。”
他是纨绔惯了,叫他去军营里头吃苦,赵荣锦能跑多远跑多远。
几个人被赵荣锦请到酒楼,谢狰玉与一人擦肩而过,对方甩手碰到了他,揖了揖手,“抱歉。”
季同斐跟着看了眼,回头跟谢狰玉他们道:“那不是今上新封的户部吗。”
徐翰常:“还真是。”
赵荣锦一脸奇怪,“怎么你们都认识?”
那人身上朴素,衣服质料不仔细观察,发现不了其中讲究,除了气质沉稳贵气一些,还真看不出是户部巡管,若是哪个世家的郎君,看着也面生。
徐翰常:“倒不是我们认识,是我爹跟季同斐他爹认识,军营养兵练兵哪里不要钱,其他人不知道,我们当兵的,户部的大人都是必须要记住他们的脸!”
就是他们现在上不了朝堂,也会被他们老子带着上门认个脸熟。
“这人有些能耐,一朝入朝堂,就得了圣人青眼,之所以没在京城见过他,是因为他打南地来的,如今南地一方太守,不就是姓钟吗。”
谢狰玉站在窗户旁,听着其他人的话,目送着钟闻朝上了一辆马车,朝乐安坊的方向去了。
徐翰常敲着桌子,叫拢他们过来,等谢狰玉走到旁边,才神神秘秘的道:“我还知道你们不知道的,我家不是住在乐安坊吗,与这位钟大人离的不远。他刚上任,我爹就带我过去拜访过,巧了,那日正好见着那位大人正在赶人,好家伙,你们猜被赶的是谁?”
“谁?”两双眼睛翘首以待,徐翰常又看向谢狰玉,等到对方给了他个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眼神后,才不再卖关子,“那个,快坐上户部尚书那个位置的,我爹说朝堂上快跟人斗红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