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媪知道她为此事已经恼火很久了,可也脸色一变,“夫人,小声些……”她看了眼屋里伺候的人。
刘氏冷笑着发火,一把推翻妆台上的首饰,她屋里的婢女立时战战兢兢的跪下。
刘氏背地里脾气可不怎么好,发了一通火也知道不该再拖下去了,缓缓起身:“走吧。”
到了段鸿跟前,刘氏依旧还是解语花的温柔夫人模样,“鸿郎催我这么急作甚,今日登门做客,淑旖又刚嫁,我这做母亲的难道不好好打扮一番,免得给她丢了面子。”
她以为段鸿也会如平常不介意,会哄一哄她,然而段鸿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果然是精心装扮过的,皱了皱眉道:“你做母亲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和姑娘家时一样。”
刘氏笑容一僵。
过去刘氏也是喜欢这么攀比的,她那时娇,段鸿看着也喜欢,但是最近段鸿脾气突然变怪了。
而且今日是去端王府做客,虽是亲家,端王毕竟是皇亲贵胄,圣人亲弟,身份不同,去的晚了怕惹闲话。
往常刘氏不是这么不懂规矩的人,今天实在是拖得有些迟了。
马车上气氛别扭,段府跟随出行的下人也都知道,因为刘氏出发晚了的事让郎君不高兴了。
段淑旖不知道自己父母在来的路上闹了一场别扭,在主厅里她与谢芝微坐在一旁说话,时而分出心神观察她的夫君谢修宜,还有她公爹与婆母。
她这公爹位极人王,后院已经算的上是清净,除了先王妃,就只有两位侧妃,这么多年了也没再续弦。
她公婆与王氏关系平平,看不出谁更受宠,二人膝下都有儿女,堪称公平。
可在儿子上,段淑旖觉得她公爹实在是太偏心于嫡子了,那就是个纨绔,若不是占着世子的身份,哪有什么前途可言。
今晚家宴她父母都要过来了,公爹也让人传了话,到了这个时辰,其他人都已经到主厅就位了,却还不见那位世子爷过来,真是脾性大的很,没有规矩。
她在谢狰玉那吃过一回亏,而今只敢心里腹诽,不敢再招惹那个煞神。
也就是段淑旖胡思乱想间,门口出现谢狰玉姗姗来迟的身影,他身后跟着的是让她最近找不到机会教训的胭雪。
从室外的院子走到主厅也有一长段距离,进了屋内胭雪感觉暖和了些,白白的冻的鼻头通红的小脸逐渐有了颜色,她跟随谢狰玉的脚步,如往常伴在他身后的位置。
她知道段淑旖在看她,那道目光从她进来,她就感觉到了,要是段淑旖眼里有银针,这时早已经飞过来扎她了。
可她现在是世子的人,段淑旖拿她没办法,胭雪嘴角弯了弯,宁愿低头看着跟前落座的谢狰玉乌黑的发,也不愿与段淑旖对视。
但她莞尔的模样在段淑旖眼中尤为在她心里添了一道怒火。
那边谢世涥也在找谢狰玉的茬,看着他悠闲悠哉的喝茶的样子,管也管教不了,只能言语嫌弃:“怎么来这么晚,不是让你早些到吗。”
谢世涥一发话,主厅里的说话声便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谢狰玉,看见他接着喝那口没喝完的茶,斜眉俊目的脸不见一丝恐慌,还掀起那双黑瞋瞋的眸子看了谢世涥一眼。
谢狰玉:“父亲饿了?”
他放下茶杯,“吏部段大人跟他家眷不是还没到吗,我来早来晚又有什么关系。”
谢世涥刚要说点什么,管事的就来通报,“来了,段大人和段夫人已经到了。”
算这逆子逃过一劫,谢世涥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迎亲家。
他一起来其他人都起来了,段淑旖走到谢修宜身旁,不忘注意谢狰玉那头,心中为他怠慢自己父亲和母亲的话感到不悦。
一说段大人到了,胭雪一颗心高高提起,她已经注意不到谢狰玉起没起身了,目光同段淑旖一样看着门口。
路上渐渐的出现他们的身影,她看到她的父亲与刘氏同行的一幕,二人穿着华贵的衣服,一个高大俊朗,一个温婉贤良。
从始至终,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那种气场与举止也是她远远都学不来的,当真是富贵窝里养出来的雍容华贵。
刘氏先是一眼看见了女儿与女婿,接着眼珠转一圈将端王的家眷纳入眼底,见到女儿女婿身旁的高氏,就知道这是女儿的婆母。旁边的人她不认识,听着自己的夫君与王爷寒暄介绍,再互相见礼。
谢世涥知道段鸿除了有段淑旖一个女儿,还有个儿子,他问:“怎么不见令郎?”
段鸿听他提起自己的幼子,瞬间露出慈父般的笑,“王爷有所不知,他在麓洲的书院求学,路途遥远,未免耽搁读书的时间,三年一回。他阿姐成亲,也想赶回来,只是当月书院有场大考,恰巧碰上,脱不开身,心里还后悔着。”
段鸿提及儿子段博渊,话里话外都对这儿子充满期许,旁边的段淑旖及刘氏也面露高兴与得意。
段淑旖更是夸赞道:“弟弟来信说,他这回大考在书院夺得了位列前十的名次,那书院可有百来号人,都是勤恳好学的家中有名望的公子。”
她抬眼笑着看着自己的丈夫,又格外看了眼谢狰玉。
谢世涥根据段鸿与段淑旖说的不吝啬的夸奖道:“看来是个成器的孩子,等他回来再见上一见。”
引荐完,便让他们都转移到饭厅,男客与女客不同桌,用放了花瓶的柜子与屏风隔开了,但缝隙间还是看得到彼此的。
段鸿刚一落座,王府的婢女们便呈上手帕请主子们擦手,胭雪也在侍候的行列,她是专门伺候谢狰玉的。
谢狰玉都不用自己来,是胭雪握着他的手细细擦拭,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桌边时,谢修宜最先看到她,彼时段鸿与谢世涥还在客套,随意一瞥,当场愣然。
胭雪弯下身轻声问:“世子可要先用汤?”
谢狰玉淡淡道:“也好。”
胭雪将手帕给了身后的婢女,接着替谢狰玉盛汤,对段鸿的目光恍若不见,嘴边挂着浅淡的笑,有些讽刺的味道,竟与平时谢狰玉嘲讽人时颇为相似。
她垂着眼将手里的碗放在谢狰玉跟前,先前那位段大人在得意的提及自己的儿女时,可没有发现她也在场,更没有看过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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