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逼向缘初,但见紫衣方士祭起一张咒符,以长剑穿过,以几乎难以看清的极快速度精准地依次刺中那三名镇民的眉心。骤然间一股清圣浩然的气息灌注在整间屋子里,重六被逼得贴在墙上,皮肤上微微刺痛。
他已经开始对道气产生某种不适感了……
却见那三人的眉心骤然开始蔓延出一股腐朽的黑色,宛如低落在宣纸上迅速扩散开的墨滴。它们开始发出非人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吼叫,进而从头部开始朽坏崩毁,身体倒在地上还在不断抽搐,透明发臭却又流转着奇异油彩的粘液开始从它们身上每一处毛孔渗透出来。
可是紧接着,一些彩色的东西从尸体中悄然扩散。
说是彩色,却又不是很确切的形容。似乎不是雾气,也不是什么液体,就好像是……一股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眼睛也无法理解的颜色。
它们如涌泉般从那三具尸体中涌出,给人一种极为肮脏污秽的混乱感,却又带着种蛊惑人心的绚烂。
它们出现的一刹那,掌柜脸色微微一变。同时空气中开始出现某种嗡鸣般的震动,重六骤然开始感觉到,空气变得稠密,变得难以呼吸。
“是虹!”祝鹤澜猛然伸手将忽然定住了身形,仿佛被那颜色蛊惑了的缘初扯开,同时阔袖一挥,面前的空间仿佛瞬间出现了某种微妙的割裂和断层。那些蔓延的色彩跌入了断层的缝隙间,暂时没能延伸到他们这边。
祝鹤澜一道掌风推开了窗户,对重六说,“快走!”
重六也不知道虹是什么,但见连掌柜都露出紧张之色,便知不是什么好惹的东西,连忙拉着仍有些恍惚的缘初翻窗户出去。
可是一到院子里,他傻了眼。
那之前还在山上的雾,此时已经笼罩了他们。可这雾并非雾,而是铺天盖地流转在空气中的油污色彩,在视野的每一个转角徘徊翻滚,带着那漫天飞舞的菌种狂乱地翻滚。
而整个村子的人,都在院子外面密密麻麻地站着,一动不动,表情僵硬。他们睁着一双双空洞的、非人类的漠然视线,如望着苍蝇的捕虫草一般等待着。
重六看着那空中翻滚的玄奇色彩,竟也渐渐开始出神。一些支离破碎的颜色和画面在他的脑袋中与极快的速度流过,他难以理解,却无法忽略。
他的眼睛因为看到了太多颜色而灼痛着,一股压力在头脑中聚集,手指和手背开始迸发出一阵难耐的瘙痒。
倏忽间,一道红光遮蔽了一切,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将他从出神状态中拉出来。祝鹤澜已经到了他们身边,周身红色秽气如轮转的藤蔓不停翻舞,形成了一道伞盖般的屏障遮住三人。
缘初也已经回过神来,惶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是神!是最美的神!”里正站在门口,睁大双眼盯着天空。那混乱的色彩倒影在他的瞳孔里,仿佛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
祝鹤澜双手按在地上,试图将近路打开。毕竟在场所有人除了他们三个以外都已经不是人了,照理说近路打开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虹显然已经堵住了路,通路无法开启,那彩色却已经如庞然的山峦一般压下,强行将伞盖向下按了几分。
祝鹤澜眼神一冷,站起身面向空中。
“我可不是你吃得起的!”祝鹤澜的身躯中迸发出更为浓稠的红雾,迅速将他周身包裹。重六知道他大概又要放大招了,也不知道该不该闭眼睛。
可却在此时,掌柜周身的红色秽气却突然后继无力一般消散了。
却见掌柜站在原地,头微微仰着,原本黝黑的瞳仁里,弥漫着流转的奇异绚彩。
重六大惊,“东家!”
祝鹤澜却只是仰头看着天空,仿佛天上有什么非常重要、非常向往的东西。他的眼睛竟然湿润起来,什么东西从脸颊上滑下。
不是吧?!东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