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焉地翻看着账本。
重六把仍旧揣在怀里的戏本子拿出来,“还是……没打听到……说的都对不上,显然去递稿子的都不是他本人。”
“原来也有你打听不到的人,看来这芦洲的水很深呐。”掌柜揶揄道。
重六摘了头上的麻布帽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抓在手里,“我一个当跑堂的,当然要勤扫听着点啊……”
“行了,如果暂时找不到他,也不必强求。你今天晚上帮我跑个腿,去铜匠那里把东西取回来。”
啊,十天之期已经到了!
“您不跟着去?”重六道,“可是我自己去的话……可能要的时间会有点长,要明天才回得来了……”
掌柜笑得神秘,“你今晚打烊后先来我房里,我教给你怎么抄近路。”
重六眨巴了两下眼睛,“教我?”
“是啊,很简单的。你人也机灵,用不了半柱香就能学会。”掌柜稍稍凑近了重六,认真看着他的眼睛,“就看你……敢不敢学了。”
重六稻米般点头,“学啊!我想学!”
掌柜满意地微笑着,忽然伸手,轻轻拂过重六的脸颊。
重六的脸哄地一下,如煮熟的螃蟹般热烘烘的。
掌柜的指尖凉凉的,却好像在他脸颊的皮肤下面点了一把火。
然而掌柜指尖停留着一点抹擦下来的灰尘,似乎全然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暧昧,漫不经心地说了句“脸脏的像只花猫”,便拿着戏本子走了。
重六老觉着掌柜是在故意把他当那只狸花猫在逗呢……
一整天重六干活都有点兴奋,跃跃欲试的。那抄近路的本事要是能学会了,天下岂不是哪里都能在一夜之间到达了?
好不容易等到打烊,重六飞快地收完了摊,把晚班的帐算了,钱柜锁好,连晚饭都没跟大伙一块儿吃就一溜烟跑去了后院。
掌柜的院门开着,似乎是给他留的。重六不由自主放轻脚步走进去,回身把门关上。院子里那些奇怪的花似乎都在细微地转动着,那些仿佛是肉做的粘腻花瓣对着他,观察着他。在他经过的时候,仿佛也会从花圃中探出来,黏着着他的裤腿。
掌柜的房门也没关,他一敲就开了。
掌柜就坐在那被各色杂物堆得满满当当的厅里,穿着一件单薄松垮的白色丝绸单衣,全然没有平日在人前的齐整,乌发完全没有束起,垂顺慵懒地披散在他宽阔的肩头。
重六咽了口唾沫,忽然开始全身紧张,手心出汗。
“你来啦。”掌柜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戏本子,连眼皮都没有抬,指了指自己正倚着的矮桌对面的塌座,“坐。”
重六依言坐下,却见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是一团……扭曲如乱发的鬼画符。
重六拿起那张纸,左看右看也看不出门道。
“六儿,你知道你身上的秽气越来越浓重了吗。”掌柜放下书,抬起眼睛看着他,“远比徐寒柯能传染给你的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