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 31 章</h1>
季渊现在的生活很规律。
伊丝芙给了他一本绘画笔记, 里面简单讲解了上色等诸多方面的入门知识。
先前两个男人都只涂了肤色、瞳色和发色, 其实细节上的表达在出工时都很粗糙, 基本上是靠后期他们自行长完整的。
笔记讲解了点、线、面的不同表达,以及小物件的入门画法。
用明暗来突出轮廓, 线条尽量要隐藏在画面之中。
于是季·说书匠人·渊每天上班回家,例行查账半小时、画画两小时,洗个澡然后跟他们继续扯屁聊天。
家务活就交给其他几个男人轮流做, 小羊趴着吃点心就好。
季渊原本就很有悟性, 看着笔记本边琢磨边画,涂了个像模像样的千纸鹤。
不同转面的阴影、色彩、褶皱, 都和笔记上颇为神似。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那纸鹤就从空中啪叽掉了下来。
伸手一捏,质感还挺真。
某人心情大好,把纸鹤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扭头去拿浴巾冲澡。
他前脚进了浴室,后脚露里斯就路过这里, 随手把纸鹤拿了起来。
很可爱的小物件……是阿渊亲手做的?
精灵垂眸看着纸鹤轻笑, 身后传来魔法师的淡淡问话。
“不告自取……不太好吧?”
水蓝色的眸子里多了一分冷淡。
他缓缓转过身,掌心把那纸鹤握紧。
“若是我偏要拿呢?”
苍青望着他笑了起来, 身周竟有滋滋作响的电球凭空浮现。
“作为管家, 我还是有资格过问一下的。”男人抬指扶了一下眼镜, 掌心一抬便握住了月轮之杖:“把它给我。”
“给你?”露里斯抬起眸子, 附近的水汽开始凝结如寒冰, 声音低缓清冷:“好啊, 自己来。”
男人金眸一眯,数道紫电雷光便迸射而去,尾光自空气中闪爆而过,直直劈向露里斯的面门!
后者身形一侧便让那雷击尽数劈向墙壁,五指张开在半空中操控数道冰钉霜刃,让它们凌空一闪就扎向了苍青的胸口!
梅川正抱着洗衣盆哼着曲儿走上来,冷不丁三道霜钉裹挟着劲风横劈而来,短短瞬秒只够他把盆子举起来——
“砰!砰!砰!”
三刀把木盆扎成了三大块,衣服跟碎木条一块滚了下来。
“你们——”梅川看向露里斯身后墙面上的烧灼痕迹,皱眉道:“搞什么啊。”
苍青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他偷拿了季先生亲手画的东西。”
“是吗?”露里斯抬手瘫开掌心,当着他们面轻吹了一口气。
梅川神色一凛,抬手就祭出了月石长刀。
粉蓝色的纸鹤张开双翅晃晃悠悠的飞到半空中,突然就直直坠落下去。
在这一秒三个人同时动手,冲着对方要害没有留任何余地!
银红相间的刀光横断水蓝色的冰刃,紫电挡开意欲接住纸鹤的刀鞘,无中生有的水浪对着法杖一击而下!
季渊在楼下洗澡洗的特开心。
“我爱洗澡~乌龟跌倒~”
三排暗刃携罡风极快连斩,苍青单手撑桌侧身跳开,长桌被直直砍成两半!
风雷裹挟着咒术狠劈而去,直接把玻璃窗连着窗台上的小雏菊完全炸掉!
“小心跳蚤~好多泡泡~”
梅川双手变刀横腕挡下雷击,反手把长刀前段掷向对方。
他红眸中杀意渐深,一个抬步将后半截也刺了过去——
苍青和露里斯一左一右翻身闪开,墙面上登时出现两道又深又重的刀痕!
“潜水艇~~在祷告~~”
季渊哼歌哼完擦干净穿好衣服,用毛巾揉着头发就推开了老旧的木门。
“吱——呀。”
三个人齐齐收手,对视一眼后同时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
“咩咩?”
季渊推开门时发觉小羊蹲坐在门口,叼着粉蓝色千纸鹤一脸乖巧。
“在等我么?”他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俯身亲了一下:“喜欢这个么,送你好不好?”
“咩。”
他领着小羊转身走上楼,琢磨着今天晚上该讲三强争霸赛哪一段了,抬头时吓了一跳:“你们——”
三个男人一人靠着一面墙都在喘气,连刀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你们是背着我……偷偷在玩什么诡异的东西吗。”
梅川扫了眼恢复如初的桌子和花盆,咳了一声道:“就,掰了个手腕。”
“掰手腕掰到把墙上炸了个洞?”季渊打量着那个被轰成菊花的窗口,眉毛一挑:“谁干的?”
三个人立刻顺时针指对方。
“……到底谁干的?”
瞬间逆时针再指一遍。
你们敢不敢再幼稚一点。
第二天下午再去庄园的时候,好些花里胡哨的五月节装饰都被收了个干净,整体又回到了庄重大气的画风。
季渊坐在马车上听另一位管事絮叨,大概能听明白这位城主之子有多万里挑一。
作为没有特殊血统的人类,他用过目不忘的出色学习天赋,通过暗语深渊的考验前去学习了六年,不仅掌握着五门外语,如今已经是工程学和机械学的优秀顾问。
“威廉大人这次刚回来,城主就给予了他总督的位置,今后的日子可有盼头了。”老太太一脸欣慰:“难怪那帮小姑娘们都急着抢裁缝抢绸缎,谁不想嫁给这样的人?”
嗯……那就是白马王子本马了。
等提前到了会客室之后,季渊拜托苍青施了个监听的咒语,带着一众人去了隔壁的房间。
少女神情忐忑的坐在沙发上。
按着季渊的安排,她今天只穿了一条款式经典的小黑裙,脖颈上的银饰也低调简朴。
露里斯给他倒了一杯莓子汁,随口问道:“阿渊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不好说。”季渊琢磨道:“虽然说自古竹马败天降,但他们两这属性,估计竹马跟天降都一半一半,原地结婚都成。”
伊丝芙比那男孩小几岁,两家人关系又一直很好,估计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那男孩就在期待着能见到她。
现在一晃好几年,各自又脱胎换骨越来越好,在一块谈个恋爱也挺般配的。
闲聊之际,一个穿着深蓝色官服的少年快步走了进来。
“伊丝芙?”
伊丝芙立刻站了起来,紧张到行礼都出了错:“您……您好。”
对方比他更紧张:“好久不见,你变了好多。”
他们两压根不敢对视对方,慌乱的看了一眼又把头扭到了一边。
“那,请坐……”
“好的,谢谢……”
接下来的话题都很例行公事。
留学的感觉如何,城内有什么新变化,长辈们都很记挂,以及最近的天气很好。
梅川在旁边跟着听了十分钟:“这两人是聊天问答机器人?”
“少男少女第一次谈恋爱都这样。”季渊一脸怀念:“心不对口,越想关心对方把话题扯的越远,聊了跟没聊一样。”
少年眉目间散着种高贵和自持,气质也带着些世故。
他进门前同总管太太致好时从容不迫,俨然已经是成熟的绅士。
可在看见伊丝芙的时候,眼神会慌乱,连指尖都在有些不安的轻叩着椅背。
“下个月你就要过生日了,”伊丝芙低着头道:“我还没有准备好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也不知道怎么样可以让你更喜欢我。
“都可以的,”他下意识的说出了口,又轻咳了一声,恢复成先前那矜持内敛的神情:“不必太放在心上。”
“听说……你前些天举办了一场舞会。”
还有很多贵族慕名前来提亲,伯爵先生也动了订婚的心思,是吗?
“嗯。”
“这样啊。”他慢慢道:“挺好的。”
聊天结束以后,他们起身行礼道别,距离都拉的很开。
没有肢体接触,没有太多试探,抬头时眼睛又看向对方,然后匆匆的挪到另一处去。
等威廉坐着马车离开了,伊丝芙才跌坐回沙发上,高跟鞋一蹬就开始打滚。
“完蛋了完蛋了——”
刚才话都说不利索真是丢脸死了啊啊啊!
狗头军师凑了过来:“这小伙是挺帅啊,难怪那么多姑娘喜欢他。”
“你知道有多少人等着和他跳舞吗——”伊丝芙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十分钟前跟小白兔似的,这时候凶巴巴的又能吃人了:“教授家的那位二小姐会六门语言!西城有个商人家的女儿美的被人们称为花神——我看到她有时候都会脸红!”
季渊听得挺认真:“那你喜欢威廉么?”
伊丝芙怔了下,拧着裙角点了点头。
“我好几年没见到他了,”她小声道:“刚才心跳快的差点跳出来。”
她记得被他从修道院救出来的那一天,天空散着海浪般金红色的火烧云。
他的褐发垂落在耳侧,马鞍上有银色卷草雕纹,长袍边缘还沾着三色堇的碎叶。
伊丝芙刚回家的时候,原本因身世和母亲的去世被打击很大,可这三年里,哪怕遇到的困难再多,她也在努力学习和融入这里的一切。
因为想再次见到他。
想走进他的生活,成为同样能被他铭记的人。
“我觉得我要输了。”小姑娘捂着脸闷闷道:“骑士小说里都这么讲,先认真的人先输,太在意对方只会方寸大乱。”
“不,不会。”季渊笑了起来。
“什么?”
“认真不一定会输。”他看着她慢慢道。
“但假装没有动心的人,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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