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烟儿也冷笑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
宋枝落满意地笑了笑,略带惋惜地抬起晴姗的下巴,“可惜我现在还动不了别人,只能借你开口了。”
说完,宋枝落站起身,朝暗处招了招手。
很快几名禁军装扮的人出现在宋枝落眼皮下,皆拱手垂头,听候安排。
宋枝落淡声吩咐:“抬去司礼监吧。”
“是。”
直到晴姗消失在宋枝落的面前,林寻摘下禁军头盔,走到宋枝落面前,“主子,潼阳传信来,说已经查到晴姗的底细了。”
“哦?”宋枝落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轻烟褙上的皮毛,“说说看。”
“晴姗出生在少林寺,家中遭遇变故,所以在八年前入宫,恰逢淑妃的陪嫁丫鬟病逝,就被淑妃留下做了贴身宫女。”
难怪武功高强,原来出生在少林寺。
宋枝落颔首,“继续。”
她想听的重点应该还没来。
“晴姗有个年幼的弟弟,被淑妃养在了京城郊外。”
话说到这里,宋枝落舒心地笑了笑。
怪不得晴姗会铤而走险,替淑妃做谋害皇子这种诛九族的事,原来是有个至亲被淑妃明养暗绑着。
所以说人啊,一旦有了软肋,就很好掌控了。
“有把握从淑妃的人手里把那小孩抢过来吗?”宋枝落侧眸问林寻。
林寻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可以。”
“好,”宋枝落把手中的轻烟褙递给林寻,“把那小孩绑了,然后嫁祸给淑妃,明白吗?”
“明白。”林寻踌躇一瞬,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绑了那小孩逼晴姗反水,还要多此一举?”
他指的是今夜诬陷晴姗和太监对食。
这种手段确实很卑鄙。
宋枝落抬头看着皎洁的圆月,唇角泛起凉薄的笑,“失望都是一点点积攒的,何况是忠心耿耿这么多年的人呢?”
攻心计才是上上策。
花好月圆的一夜,高墙宫闱内起风了。
翌日。
司礼监的一扇门被人狠狠踢开,冲进来好几个太监,将檀木床围了起来。
听到动静,晴姗被惊醒了,头痛欲裂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床边还躺着一个男人。
准确来说,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
晴姗心脏骤停,如坠冰窖。
床铺凌乱,孤男寡女,十张嘴都辩不清。
“淑妃娘娘要见你们,”为首的太监拂尘一挥,“把人带走。”
那小太监听到这句话,惊慌失措地喃喃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晴姗阖上眼,低斥一声:“闭嘴。”
司礼监到钟粹宫的路并不远,但晴姗每走一步,都发颤。
第60章六十失望
她毫无头绪,想不到是谁,要用这样的手段害她。
钟粹宫里,是一股逼人窒息的压抑。
淑妃坐在紫檀椅上,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直到太监压着两人跪在殿前,淑妃搁下茶盏,平淡地问道:“晴姗,你侍奉本宫几年了?”
“回娘娘,八年。”
“你昨晚说身体不适,那本宫念着八年主仆情分让你休息,但你呢?”淑妃突然嗤笑一声,“却做出对食这种……伤风败俗的事,让本宫跟着你蒙羞。”
晴姗指尖已经嵌入掌心,却不觉得疼,她感受着嘴里的腥甜,决然道:“娘娘,是有人陷害奴婢,奴婢绝对没有骗您。”
淑妃捻了捻眉心,语气里有些悲,“那你告诉本宫,你昨夜为何去司礼监?”
晴姗跪在地上,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神停在不远处的烟儿身上,“昨夜她来找奴婢,说娘娘着了凉,她找不到轻烟褙,奴婢就想直接拿去给娘娘。但走到浮碧亭附近,被人打晕,醒来就在司礼监了。”
淑妃听着,默不作声,她昨夜确实受了冷风,也确实叫小丫鬟去拿衣裳。
烟儿闻言,也跪了下去,“娘娘,奴婢只是想让晴姗姐姐帮忙找一下,但晴姗姐姐执意要去送……”
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晴姗背后发冷。
烟儿的话乍听之下没有毛病,但浸染在后宫这么多年的淑妃怎么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是晴姗故意出门的。
所以晴姗说的后半段话可信度只能存疑。
淑妃的脸色果然微变,烟儿低下头弯起嘴角。
倘若昨夜淑妃没有受凉,那她也有别的方法引晴姗出门。
只是当初宋枝落在教给她说辞时,烟儿还担心晴姗不会轻易顺了她的意图。
宋枝落淡然地笑了笑,“她会。”
“只要你足够低眉顺眼,那她骨子里作为贴身宫女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就无处遁形,她就会觉得你一个小丫鬟不够资格去送,理所应当由她亲手交给淑妃。”
人性的博弈,宋枝落看过太多。
本来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就因为人微妙的内心,而背离了原本的走向。
擅长玩弄权术的人,往往只是懂得直击人心。
就在钟粹宫气氛僵持的时候,那小太监往前爬了几步,磕了好几个响头,“娘娘,奴才有话要说。”
淑妃睨了他一眼,“说。”
“是她找上奴才,勾……勾引奴才的。”
小太监哆嗦哆嗦地指着晴姗,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
烟儿绷着嘴角,不露出笑意。
没想到这小太监的戏还挺足。
她起先找上这个小太监时,小太监百般拒绝,因为他知道对食这种事不光彩,还有可能掉脑袋。
但在烟儿拿出沉甸甸的银子时,他心动了。
“你进宫为奴,不就是为了讨些银子给你娘治病吗?银子就在你眼前,要还是不要,取决于你的一念之差。”
见小太监表情松动,烟儿就知道他同意了。
晴姗当头一棒,怒不可遏地抬起头,“你在胡说什么?”
淑妃的脸色有些难看,瞪着小太监,语带威胁,“你说的话若是假的,本宫立马让你人头落地。”
晴姗是她的贴身宫女,对外也算她的脸面,小太监的话无形之中就是在打她的脸。
小太监从内襟里掏出一支玉簪子,由旁人呈到淑妃手中,“启禀娘娘,这是晴姗给我的信物,奴才不敢有半句假话。”
晴姗脸色彻底白了,这玉簪子她只当是不小心丢了,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场合。
“娘娘,这簪子奴婢已经丢了很久了,根本不是他说的什么信物。”
晴姗跪伏在地上,之前的冷静已经溃不成军,“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绝对没有做苟……且之事啊!”
淑妃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踩着黄缎锦绣鞋走到晴姗面前,“晴姗,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晴姗想去抓淑妃的裙摆,被另外两个宫女压住。
淑妃顿了顿,转向捉奸的太监,声音低缓,“肖公公,本宫不希望这件事传出钟粹宫。”
肖平垂着头,“奴才明白。”
小太监被肖平带走后,淑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晴姗,“戒律抄完,再来见本宫。”
说完,她扬长而去。
留下晴姗颓然地跌坐在地。
烟儿见钟粹宫主殿的人散尽,走上前想把晴姗扶起来,却被晴姗一把推开。
晴姗冷嗤一声,“别装好人。”
她明知道是有人陷害,但她却无能为力。
淑妃既然已经表态这件事不会外传,那她就不可能兴师动众地去查,至于结果自然不了了之。
因为真相难辨,所以不管是晴姗还是淑妃,心里都免不了留下一个疙瘩。
烟儿伸出的手悬在半空,目送晴姗离开,无所谓地收回手。
……
三天后。
晴姗一身素衣坐在桌前,头发散乱地披着,麻木地誊抄着戒律。
门又一次被敲响。
晴姗眉心微跳,犹豫一瞬还是去推开门。
门外站着个眼生的小丫鬟,晴姗下意识想去关门,但被小丫鬟止住,“宫外送来一封给你的信。”
说着,小丫鬟把信往晴姗怀中一塞,转身离开。
晴姗揣着疑虑,拆开信封,却在看到信的内容,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