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野种”身上。
这样令人窒息的生活,方白简是想过要逃的,只是一开始,他年纪太小,逃不了;后来年纪是大了,可是心都已经死了,逃不逃,区别都不大了。他的亲娘已经没了,他逃出去,又是为了谁呢?他逃出去后,他和他亲娘背负的罪,又怎么偿还呢?他就连去死,以求个一了百了,都是不能够的。
所以心死如他,早已习惯了被方荣轩和方夫人这样对待,于他而言,这一场因为落水而招致的谩骂与嘲讽,只是他黑暗生活中的又一场风雨罢了,过了便过了,黑暗仍旧只是黑暗。
可是他这样的习惯,却被柳逢辰打破了。
“老爷,少爷落水,也不是故意的,兴许只是太过疲惫,一时走了神而已。少爷最近这些时日,为了老爷的寿宴忙碌奔波,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看在少爷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老爷还是莫要责备少爷了罢。”
方白简看向柳逢辰,惊得一双空洞的眸子都有了光,他不明白为什么柳逢辰要替自己说话,只是一顿责骂而已,又不是没被这样对过。柳逢辰横插一脚做什么?
方夫人闻言,冷笑一声:“尽心尽力?我看他整日账本没算几本,丝品没看几批,也从来不曾帮着准备什么,终日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糊涂事,何来的尽心尽力之说?”
柳逢辰微微一笑,竟然将方白简这一个月来为了方荣轩的寿宴所说的事都一件一件说了出来,听得那些来宾的称赞越来越多,方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方白简,却是越来越心神荡漾。
原来,先生竟然将自己平日里的作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这是方白简不曾料到的,也是不敢奢望的。
“所以,看在少爷如此尽心尽力的份上,就莫要责备他了。让少爷去换身干净衣裳,莫要着了凉,要是生了病,反而真是让老爷的寿辰不美了。”柳逢辰以此结束替方白简说的话,自始至终,从容不迫。
听柳逢辰说了这么多,方荣轩也不好再在众人面前为难方白简,便摆摆手,让方白简赶紧去换衣服,换完回来继续招待宾客,也让柳逢辰去换一身。
柳逢辰和方白简道谢离开,跟着下人一起去了可换衣休息的船舱。
支走了下人后,船舱内只剩方白简和柳逢辰两人。船舱内有些闷热,只有一扇窗户开着,舱内有一张干净的床榻,床榻上放着两套衣裳。
方白简不急着换衣裳,而是问:“先生方才为何要替我说话?”
柳逢辰边解衣裳边回答:“难不成少爷喜欢被无端责骂?”
“我……”方白简不知该怎么回答,因为习惯是一件事,但喜欢又是另一件事。他习惯了,但他的确是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