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龚本寿那张白花花的小脸蛋好容易回了写血色,柳小桃心一横,就是直接往那人群涌动的十字街口迈开步子,“走,明月,去看看,我倒是要看看她在搞什么鬼”。
三人才是走近,就是听到这温碧仪的贴身丫鬟环儿卖力地喊道,“来来来,大家别急,人人都有,我们温姨娘大发善心,人人都有暖衣,人人都有粮食。”
“姨娘,这里人多,我们还是回去吧,别是动了你肚子里的胎气。”明月看着柳小桃愈发阴沉的脸,小心提议道。
回去?
柳小桃可不是个临阵退缩的主,腰一叉,就是准备直接上了这十八级台阶,却是在人群里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看着十分落魄,在人群里躲躲闪闪,只为多领写米粮。
甚至不惜拖着一瘸一拐的左腿弯腰去捡人家落在地上的米粒,他瘸了,满实窟窿的裤腿上还结着深红色的血痂,这是新伤。
这个人是……冯生?
042传说中的人格分裂?
“明月,把那个人带过来。”
“是。”
不一会儿,这方才落魄的瘸子就是被明月领到了这远离人群的一棵柳树下,底下站着等的,正是柳小桃。
“当真是你。”柳小桃端详了这张尽是血污的脸许久,总算是确定下来,此人,当真是这早上还素面安好坐在衙门里头作证的冯生。
“你怎么弄成这样了?”柳小桃追问道。
这冯生却是不领情地执拗地偏过头。
明月在一旁催促道,“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姨娘问你话呢。”
“哼,”这冯生阴沉地,只是冷冷地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你在怪我,”柳小桃将披散的发自然地拂到一遍,“你在怪我用流烟的簪子要挟你,让你做假证,便宜了那个明明伤你在先的臭婆娘袁萋萋,如今又因为得罪了开国候杜申明,没有让他如愿以偿,拿萋萋的事好好拿捏拿捏镇远候侯府,由来让你被一段毒打,落得今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甚至,连过去还敢偷偷瞄一眼的流烟姑娘,今个,你都是再没有脸面去见她,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柳小桃一口气说得不带喘的,说罢,只是昂头看着这将眼睛埋在凌乱污糟的头发下的冯生,他刚才颤了一颤,自己看的很清楚,果然,还都是被自己说中了。
“你想听我说最后一句吗?”柳小桃慢悠悠地说道。
冯生微微抬起浑浊的眼,迷离间,盯着柳小桃清亮无比的眸。
“告诉你,”柳小桃盈盈发声道,“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冯生猛地一怔。
“既然知府大人都将你秘密毒打了,明日,这衙门的判决也该是会出来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去求小侯爷放袁萋萋出府,她的家乡有弃妇不能回乡的习俗,也只能让她改个名字,一切从头再来了,你耽误了她作为一个女子最美好的时光,”柳小桃又是盯了这冯生已经瘸了的左腿看了许久,“一条左腿的代价,真是,太便宜你了。”
柳小桃说完,挥袖欲离去,却是突然被这冯生的脏手一拉,“留步。”
“你的脏手拿开,别把我们家姨娘衣裳弄脏了。”明月一把打开冯生脏兮兮的手,怒道。
“明月,”柳小桃示意明月不必慌张,又是看向冯生,“你还想做什么?”
“我……我……我还想见流烟最后一面。”冯生喑哑的嗓子闷闷作响。
“无药可救。”柳小桃拂袖,没有丝毫的犹豫,拉着龚本寿和明月就是匆匆离去。
“姨娘,你不会,真的想帮那瘸子吧。”路上,明月忍不住,又是多问了一句。
“怎么可能,”柳小桃立马驳回,逗了逗眉眼道,“你看看我这一脸尖酸刻薄样,怎么可能会帮那负心人?”说着说着,语气又是渐渐低下来,“再说了,我今个惹府里的沈大爷生气了,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混过去呢。”
说话间,两抬软轿就是将柳小桃和龚本寿送到了镇远候侯府门口,柳小桃一脸担忧地看着侯府门口两只喜庆的红灯笼,却是有些瑟瑟不敢进去。
“不怕姨娘,大家都看得出侯爷最疼你了,来,明月搀你进去。”
将龚本寿暂且安排在了自己的含香水榭的偏房,柳小桃又是一路低着头进了明德院,看着里头书房的灯火正是亮的璀璨,贴着房门又是敲了好久的门,这小侯爷,该不会真是为了自己把他骗进流烟那生气了吧。
“小侯爷?”柳小桃压着嗓子,尽量用最温柔的语气轻声唤道。
无人应答。
“夫君?”柳小桃换了个称谓。
里头依旧安静。
“小心肝……。”柳小桃拖了个长音,本着恶心都把你恶心出来的原则,肆无忌惮地挥洒着那浑然天成的撒娇口音。
“你在做什么?”忽而,一声阴冷冷的嗓音就是在柳小桃身后响起,这声音,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柳小桃脸一僵,就似在寒冬腊月一般透心的凉,身子也似着了魔一般不敢动弹。
“我……。”柳小桃手指尖在僵在门扣上,一个“我”字还拖得老长。
“你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沈浩从柳小桃身后绕到跟前,努力地用最平静的话语问道。
“去逛了逛,对了,我今个还在街口看到温姨娘在施粥送被褥呢,你可知道?”
沈浩捏了捏发酸的鼻梁,“知道,温碧仪每到这寒冬腊月天寒之际都会这样。”
“哟,你还是娶了个好媳妇嘛,”柳小桃得瑟的一笑。
沈浩斜眼瞟了眼将话题成功岔开的柳小桃,开门拉着柳小桃进了屋,坐下沏了杯热茶给柳小桃,又是问道,“你之前不是问我,那温碧仪有什么猫腻吗?我如今就告诉你。”
“嗯嗯。”柳小桃连忙搬了个小板凳在坐好。
“其实,这事我也是才知道,是前几天,一个从西域来的游方道士告诉我的,这世上,有一种病,叫做分神症。”
“什么意思?”
“嗯,这样说吧,比如看温碧仪,她平日里呢,就是慈悲温良,贤淑大方,可是,一旦她受到什么刺激,行为就会十分乖张,判若两人,等她恢复了呢,又会全然忘了自己做过的那些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