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心的话果然是很有用,一出口,这袁萋萋亦是一怔,还保持着握剑姿势的手也是无力地垂下,双目无神,只是低声问了句,“冯生他,当真没死吗?”
“恩,”柳小桃点了点头。
“那我立马去杀了他。”袁萋萋突然抬头,眼眶通红。
袁萋萋方欲转身,旋即,却是直挺挺地倒下,只见得茗心捏了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怔怔的站在袁萋萋倒下的身子的旁边,末了,将银针一收,叹了句,“师妹,你莫怪我,我不能再让你走弯路了。”
帮忙扶着袁萋萋进了屋,茗心才是拉着柳小桃出来,在这院子里简单的沏了壶茶,推了一盏到柳小桃面前,继而,才是慢慢地说起了过去的那些事。
“师妹和我一直同在丹霞山上习武,偶尔下山,她与那冯生结识,两人就是定下了终生,后来,武艺学成,师妹的爹爹,也就是这袁家镖局的袁镖头接了师妹回去,说是要给师妹安排婚事。”
“师妹脾气倔,不喜欢自家爹爹要自己嫁的知府家的庶子,自个说是要比武招亲摆出擂台,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师妹一个人,在擂台上守了三天,无人能敌,后来,我才知道,她之前,就已经给冯生写了封信,大概是说,让冯生来参加擂台。”
“冯生是个文弱书生,论起琴棋书画来倒还好,这若是论起拳脚功夫,哪里是师妹的对手,后来,我猜,这冯生当时也是被师妹独守擂台三天的事吓怕了,据打更的老张说,只看到冯生在擂台的第三天就是逃出了我们那座小城。”
“哼,真是可笑,男人啊,追你的时候,就是甜言蜜语,百般奉承,这若是当真论起婚嫁,却是胆小得很,冯生真傻,若是他来了,师妹定会故意让他,冯生,是唯一一个可以赢师妹的人,可是,他却逃了。”
“之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师妹得知冯生逃走,在擂台上大骂男人无情无义,镇远候侯府小侯爷路过,切磋下,师妹输了,然后,就嫁了过来。”
茗心说完,又是茗了口茶,摇了摇头,一年前,一个是松山派女弟子,一个是游学的书生,可是这一年后,一个却成了侯府姨娘,一个成了落魄的三流教习,如何不惹人感叹。
柳小桃瞅了瞅这房里还昏睡着的袁萋萋,难怪,难怪这袁萋萋也不喜欢理会沈浩,沈浩亦由着袁萋萋清清冷冷的样子。
“所以,袁萋萋这次在巴陵城遇到了冯生,就是一时气急,伤了他?”柳小桃试探性地问道。
茗心手一顿,才是对着柳小桃道,“柳姑娘,哦不,或者,我也应该叫你柳姨娘,我知道,本来,这些私事我不应该和你多说,可是,我和你说的目的就是,这么多年了,终究是冯生那小子欠了萋萋的,我承认萋萋下手是没个轻重的,可你想想萋萋这些年受的苦,也该是了了吧。”
茗心到底,还是护着自己师妹的,又是一副江湖气息极浓的解释,江湖人,自然是恩怨一笔勾销恩怨了就互不相欠了,可是却忘了,这还有衙门在,这衙门只管用棍棒打人,从来不管用情伤人,这么一来,问题倒是有些棘手了。
跟着沈浩久了,柳小桃似乎也沾染了些沈浩的脾气,只是点了点头,还是坦白道,“很难说,毕竟,如今冯生人还在衙门里头,若是这要查起来,袁萋萋定是难逃此劫。”
“那该如何?”茗心蹙了蹙眉头。
柳小桃思忖了片刻,却是突然一笑,对着茗心道,“不知道茗心姐的轻功如何?”
茗心略一踌躇,摸不清柳小桃问这个问题的目的,但还是如实答道,“我在松山派,练的就是身法轻功。”
“那太好了,”柳小桃喜上眉梢,心里有了主意,低声对着茗心吩咐道,“那就还劳茗心姐姐晚上替我去衙门送趟信。”
039对簿公堂
明月执笔,柳小桃口述,最后由茗心夜里送信,离开这间小茶馆的时候,袁萋萋还昏迷不醒,柳小桃临时找了辆马车,从侯府的后门把她给送了回去,而自个,才是回这了这含香水榭,就见到沈浩早就是等在了院子里。
“你去哪了?”这是沈浩转头看着提着油纸包欢喜进院子的柳小桃的第一句话。
柳小桃缩缩脖子,举着手里的油纸包道,“去买烤鸭了,”末了,又是连忙补充上一句,“是你们双木堂的,咳咳,我现在,可是老顾客了。”
沈浩的脸色却是欢喜不起来,侧身正对着柳小桃,正色问道,“我是说,你和谁呆在一起?”
柳小桃哑然,张着嘴,却不说话,沈浩一步步逼近,近到离着柳小桃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才是低着头,看着柳小桃额前的刘海,道,“你去找袁萋萋了,是不是?”
柳小桃突然就是抬起脑袋,一脸正色豁出去了,“是,我是去找她了,怎么样?我不像某些人,一时意气,就去打个擂台,把人家娶进家门,然后就不管不顾,让人家孤独终老的。”
“你是在怪我?”沈浩挑了挑眉,似乎没有想到柳小桃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没有,”柳小桃说完,又是赌气地背过身子。
沈浩坚持,“明明是。”
“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柳小桃孤傲地晃了晃脑袋,“像我们这种乡野村人哪里敢和您镇远候侯府小侯爷作对啊,开玩笑吧呢您。”
“恩,”沈浩满意地点了点头,“嘴皮子依旧不饶人,说明,好着呢,”看着柳小桃欲恼的样子,又是连忙摆摆手,继续解释道,“你不知道,若是我不娶她,按照她们那的风俗,她是嫁不了别人的,得守一辈子的活寡。”
“合着她嫁给你就不是在守活寡了?”柳小桃眼睛一斜,饱含着无限的鄙视,这沈浩娶了人家又不疼人家,这和活寡有什么区别,说来说去,不过是换一个地方守罢了。
沈浩抬起的手颓颓地放下,适时莫白又急匆匆的来禀报。
“小侯爷,杜申明果然借题发挥,开始闹事了。”
听到杜申明这个名字,柳小桃心头猛地一颤,连忙问道,“怎么回事?”
莫白又一拱手,道,“今早那冯生在衙门里头才醒,晌午杜申明就派了讼师入了衙门,大抵,是怂恿冯生告袁姨娘一状,状纸都写好了。”
沈浩听了,眉头骤然凝重起来,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点了点头,“果然是有备而来。”
“我们该怎么办?”柳小桃下意识地就是扯了扯沈浩的衣角。
这一招类似于小兽撒娇的做法让沈浩很是受用,安慰地拍了拍柳小桃的肩头,又是叹了口气道,“很难说,毕竟,于律法而言,情理二字,只讲理不讲情,与情上说,确实是这冯生亏欠了萋萋,可是于理上说,就算知府不判袁萋萋杀人未遂,那也是个恶意行凶,何况,既然那杜老头都参与进来了,明显,是不肯善终了。”
“我有个疑问。”柳小桃抓耳挠腮地,十分不解。
“你说。”沈浩宠溺地对着柳小桃一笑,就差伸手去刮刮柳小桃小巧的鼻尖尖了。
“那杜侯爷和咱们老侯爷到底是怎么结下梁子的?”
沈浩昂昂头,看了看这黄昏如残血般的夕阳,“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爹还是京城的一个小官,后来,因为举报了杜申明在朝担任户部侍郎一职的舅舅贪污受贿,直接导致杜申明的舅舅凌迟处死,后来,杜申明的娘亲忧郁成疾,郁郁而终,自己也被罚免除了科举的资格,十年寒窗苦读都化作泡影,直到北方战乱,杜申明弃文从武,参军立功而归,才是有了现在的侯爷的位置。”
“啧啧啧,”柳小桃边摇着头感慨道,“老侯爷真是不简单啊,害人家舅舅凌迟,娘亲病死,断了人家仕途,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我听着,你应该不是在夸赞人吧。”
“真聪明,”柳小桃一把勾搭上沈浩宽厚的肩膀,鬼灵精地一笑,“不过,还是没有我聪明。”
沈浩眼里似含了一弯春水一般浩荡,似乎懂了半分,“你又有主意了?”
“有是有了,”柳小桃狡黠地一笑,搓了搓手掌心,“不过呢,你得再允许我出府一回。”
“不行,现在是多事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