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早点这样做呢?”
姜弦抬眸,对上他软和的目光,忽然就明白他说过数次的那句“姜弦,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人”。
姜弦抿了抿唇,鼓足了力气:“可,侯爷,你为什么要虐杀汤叔。”
陈淮有一堆说辞,在看见姜弦的神情那般凄然时,他突然心软了。
他道:“处死他时,我想到了你,所以留了他全尸。”
姜弦眼眶倏然通红。
原来她的分量,就是让陈淮软着声音、求和似的说一句“留他全尸”。
她哂笑一下,咽了咽泪:“汤叔犯了什么罪,让朝廷未下罪名,侯爷便私自处决?”
陈淮道:“因为他该死。”
“八年前九原之战,是他害死了我父兄,是他让三万将士冻死山谷,也是他差点让九原失守、波及五州之地。”
“怎么,那些保家卫国的人就该被背叛辜负,一边撑着山河,一边要提防刀子?”
“而我就该背着戾气伤人的传言、差点双腿折断成了废人?”
陈淮越说越激动,他跨过了他为姜弦预留的安全距离:“姜弦呐,说句实话,别说他是你的叔叔,哪怕他是你的父亲,通敌罪,我也会杀了他!”
“我恨不得将他绞杀、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姜弦不敢相信摇着头:“可、可汤叔对我父亲忠心耿耿……”
陈淮轻嗤一声:“你觉得我在说谎,还是我父兄该死?”
姜弦自然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此刻陈淮情绪太过不稳,根本不能体会姜弦的痛楚。
终于,姜弦轰然倒下。
“那,他叫我小殿下……”姜弦声音里带着颤抖:“我是前朝的谁?”
“或者……我是安王的谁?”
陈淮听见“安王”二字,再次冷静下来。
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那就大大方方撕开。
他冷静道:“你是前朝最为纯净的一脉。”
“你是安王嫡亲的侄女。除他外唯一的皇族。”
大殿内霎时安静了下来。就像是大口呼吸都是错误。
姜弦觉得自己身上压了个巨大的石头,根本推不开,堵得她要死。
她痛苦地揪着自己的胸口,却紧紧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
挣扎了许久,她突然抬起了头,仰视着陈淮。
“所以,侯爷是因为利用我才——”
陈淮半俯下身,“想什么呢。这是朝廷与余孽的交手,你一个弱女子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是,姜弦清楚得很,那些人大抵是知道什么消息才慨然赴死。
说到底,与她也是关系。
她讥笑:“这血脉、可真有用。”
陈淮扶住姜弦纤弱的肩膀道:“听话,阿弦。”
“你不是也一直认定你是大楚子民吗?”
“你从未见过安王,也未经历过前朝,前朝与你何干?你何必为了前朝如此?”
“你知道的,”陈淮道:“我从未想过你涉险,那这样,除去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姜弦仰着脸,一双眸子潋滟水波,旋即完成一弯弦月。
她看着陈淮,干干净净笑着,语气像是教导婴孩的母亲:“侯爷,有关系的。”
“我和他们不一样。”
“我从始至终,只想你好好的。我的心思一直都是摊开给你看的。”
陈淮突然觉得心弦被狠狠敲了一下,如若哪里断了一块,疼得他吸气。
他想把它续起来,却找不到接口。
陈淮从茫然无措,到就这样吧、索性就敞亮开花了一刻时间。
他扼住姜弦的下颌,逼她只能看着他。
“你说的对。姜弦,那现在我也把自己剖的彻彻底底,让你认识。”
“姜弦,你记清楚,说不怕、相信我、走向我的是你。”
“我们两个人,现在都明明白白的,就不休不止缠着!”
说着,陈淮毫不犹豫拉过姜弦,狠狠对在自己唇上。
他不留情,像是开到六月的荼靡,每一次艳丽都是极尽生命。
陈淮随手扔开姜弦的簪子,伴着长发铺成浓稠的毯,翠玉叮叮铃铃摔碎了一地 。
他的手指揉着姜弦的后颈,托着她同他纠缠。
气息交缠、呼吸掠夺,到最后连呜.咽也是零碎的。
姜弦打他,他恍然不觉。
直到姜弦换不了气,他才猛地松开。
陈淮一把抱起姜弦。
姜弦被他吓到,胡乱蹬着他,怎料他如同山脉,动也不动,甚至后来长臂一剪、桎梏了她。
“别乱动。”陈淮哑着声音。
他把姜弦堵在床榻上,身下凌乱的红绸向极力绽放的花。
他居高临下,像是盯着猎物。
却在姜弦的一声抽泣里突然换了姿态。
他咬着姜弦白皙的肩头,后又贴着她耳朵:“睡吧。”
“睡完一切都过去。”
姜弦很累,哭的很累,心也很累。
她从不知道,难过到有些时候,就成了一种助眠,让她躲到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陈淮是姜弦沉沉睡过去后,才起的身。
殿门打开,正午的阳光刺眼,让他不禁去挡。
半晌,陈淮才放下手,慢条斯理整了整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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