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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弦抻了抻脖子,非要转过头去:“侯爷我想看一眼踏雪。”

几乎是话音落,一个略是沧桑的声音响起:“王爷、侯爷,踏雪没了。”

踏雪、没了?

姜弦脑子里“轰”地炸了一声。

她向上睁了睁眼睛,只看到陈淮玄色暗线的锦衣、以及他坚毅的下颌线。

忽的,她的视线就模糊了。

姜弦艰难地从陈淮胸口瞥了一眼,地下的踏雪口吐白沫,身上的雪白的毛色渐渐氤出一些粉红。

“怎能呢?”姜弦问陈淮,“它是最好的马。”

“它那么能跑,怎么受不了这几里!”

姜弦挣扎着要下去,陈淮怕拘束着她反而更糟,便抱着她下了马。

几乎刚一落地,姜弦就扑到了踏雪身边。

“侯爷,这马平素看不出来,但老奴观察时发现,似是有心疾。”

“刚刚硬撑着跑,所以才……”

陈淮静静听着,大抵是有了计较。

时也命也,有些事情果真强求不得。

“姜弦,你先起来。”陈淮道:“我派人好生葬了它。”

姜弦长久未动,忽的抬起了头。

陈淮立在旷野之上,猛然看见她豆大的泪珠往下止不住滚,霎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比这偌大的草场还空。

他不知道为一匹马为何会哭成这样?

可他又觉得似乎这样才是对的。

“我不该和你们走的地方不一样,我不该由着它跑,我不该带它来……”

姜弦呜咽到发哽:“侯爷,我们、我们的踏雪、没有了……”

陈淮倏地攥紧了手,他被姜弦带动了情绪,许久未有的情绪——

就像十岁那年看着一个个护卫死去的情绪。

“这是踏雪的命。”陈淮这样说道。

“是我害了它!”

姜弦的声音陡然尖锐,那股难过就像是从她心底里生出的藤蔓,又附庸在所有人心上,凄厉地让人发颤。

眼前跑死的不像是马,倒像是陪伴她的老友。

陈淮沉默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姜弦累了,才抱起她,一步一步向营地走去。

马场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一会儿就传开了。

陈安洛提着裙摆着着急急往这边赶,正遇到了也往这里来的纪玉蕊。

二人一同入了大帐,便看见陈淮正坐在小塌旁为姜弦扶着靠枕。

陈安洛仔细瞧着自家哥哥,从他微微蹙着的眉眼看出了与平日里绝不一样的情愫。

这件事大抵只有陈安洛清楚,她的这位二哥,平素里的那些喜怒哀乐,都不过是他为自己贴上去的表情而已。

真的能拨动他心弦的事情,她亲眼见过的,也只有一件。

可今天,陈安洛清楚的感受到,陈淮在怜惜,在质疑、亦或者自疑。

他在自疑什么?

陈安洛没想出个头绪,纪玉蕊先开了口:“陈侯,可否让我和乐宁乡君一起陪陪姜弦。”

陈淮没有应答,他先看了姜弦一眼。

姜弦目光里还盛着水泽,声音低哑:“侯爷,要为踏雪报仇。”

陈淮点点头,又看了眼陈安洛,才转身离开。

草场上宣平侯府的府卫挟风而过,陈淮看着他们擦刀秣马心里才平静一些。

他一边拍了拍追影的头,一边听着卫砚给他说了大概情况。

陈淮道:“去护着夫人,有什么事情来找我。”

说罢,他便去了景宁王所在的大营。

萧向忱坐在披着兔皮绒的坐毯上,慢慢摩挲着手里的玉盏。

等着陈淮进来了,他只是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陈淮没有在意萧向忱,只是淡淡道:“你府里的人挖出来了?”

萧向忱轻嗤一声,“多亏宣平侯爷的好布局。”

“杀了他们吧。”

陈淮声音微冷,带着漫不经心道:“我不是为了杀鸡儆猴,是为了打草惊蛇。”

“还来?!”

萧向忱一下站了起来:“阿淮,姜弦和旁人不同!”

“我就搞不懂你,陶邑宁当年那么羞辱于你,你尚且可以放下芥蒂去孟府。为什么偏偏到了姜弦这里,你利用她一次不够,还打算再来一次?”

陈淮沉默良久,忽的道:“我对她的期许不同。”

萧向忱因陈淮肃然的语气而止住了话,他直直看着陈淮,想要他说出个所以然。

陈淮沉静道:“我要娶她。”

“明媒正娶,扶为侯府的大夫人。”

萧向忱眼帘一抬,看了陈淮半晌,才试探道:“你不会是为了找出安王吧?”

萧向忱道:“呵,陈淮,你可真是不做人。”

“要知道嫁给你的代价是做棋子,京城那些挤破头也想去宣平侯府的,怕是吓都能吓死。”

萧向忱虽是这么说着,但他心里隐隐有了感觉,姜弦的身份定与前朝有关。

果然,陈淮道:“安王埋在你身边的五六年的暗线,看见姜弦被人追击,毫不犹豫就能弃了你。”

“你不怀疑吗?”

“为何偏偏是姜弦?!”

陈淮声音陡然暗沉,像是阐述于萧向忱,又向是自问:为何偏偏是姜弦。

陈淮道:“她是前朝皇太弟安王唯一的妹妹莹月公主的女儿。”

“也是除了安王外如今唯一的大周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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