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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玉蕊最先惊呼出声:“姜弦,你这样可是要被藏起来的。”

姜弦有些羞赧,她低下头轻轻摆了一下衣裙,裙角翻飞,下面的一点流苏设计如若卷起的雪。

“这样,确实招摇了些。”

姜弦抬眸,向着跟在她身后的老板娘道:“不如给我换个莲子白的。”

老板娘还未说话,陈书沅便提着裙摆走了过去:“换什么换,到时候就穿这件!”

“白色!够悲伤了吧?”

“菊花!够诚挚了吧?”

见姜弦还在犹豫,陈书沅拉过她附耳道:“你以为你去灵堂?我们到时候是和诸多贵女一起在后院。”

“你丑不是给我二哥丢人么?”

“自然,最关键的是你不能被陶邑宁比过。”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你仔细想想人家到时候得多俏?!”

姜弦想到了陈淮,便应承下来了。

等到纪玉蕊也选完了衣服,三人才一同出去。

上次在禁城纪玉蕊与姜弦见过一面,不过那时候谨守礼制也没说几句话。

这番相见,倒有如隔三秋之感。

陈书沅看着如此,干脆把姜弦推给了纪玉蕊。

“你们去玩吧,等到晚些了,我让元一来接你。”

纪玉蕊带着姜弦一路赏景,不知不觉就走到一间颇是古朴的屋子前。

纪玉蕊便要敲门,姜弦不由拦了一把。

纪玉蕊道:“我今日是来拜访上清大师,你当记得的。”

姜弦点点头,复又道:“可是高僧如上清大师这样的人,我若贸然拜访,会不会不好。”

纪玉蕊像是想到什么,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还未一息,便有小童开了门:“良娣娘娘,师父等你许久了。”

竹林错落有致,典雅与朴素糅合得恰到好处。

惊鹿一起一落,击打在石盘上,惊扰院落里的飞鸟。

一片禅意里,上清大师坐在竹亭里,正煮着茶。

此时,茶已开三遍,他翻出杯盏,将茶水倒了进去 。

等一切都不慌不忙完成后,上清大师才站了起来,双手合十:“纪施主、姜施主。”

纪玉蕊和姜弦依着上清的带领,去了竹亭内。

姜弦此次只能算是陪着纪玉蕊来上清的住所,故而只是在一旁听着他们讲禅论道。

等纪玉蕊说完话后,上清目光缓缓移向姜弦:“姜夫人眉目虽清,但暗伏愁意。老衲是否可以听听姜夫人为何而愁,兴许能为夫人排解一二。”

姜弦浅浅笑笑,并不知道该作怎样的回答。

上清扫了一眼纪玉蕊、又回望着姜弦,笃定道:“是因为宣平侯?”

姜弦猝然抬眸。

上清慢条斯理为姜弦续了杯茶,自顾自道:“当年的事,老衲也有耳闻。”

姜弦不由坐正了身体。

上清仿佛讲故事似的,慢慢开了口。

“当年,新帝即位,国祚不稳,又有天灾。”

“宣平侯那时不过十岁孩童,一直寄居在青山寺。”

姜弦偶尔听陈淮说过青山寺这个名字,却不知他是寄居于寺庙。

“侯爷为何要待在庙中?”

“十年前淮水之约,宣平侯生而带煞,克父克母,要待在寺中,除去戾气。”

姜弦面容顿时失了血色,一种刺骨的寒气顺着她的尾椎爬升,直到让她一抖。

克父克母,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何等的诅咒?!

那些得道高僧,就是这样判定了一个婴孩的未来。

姜弦突然理解了陈淮与衡阳长公主之间那种互相维护、可偏偏亲近不起来的怪异关系。

一阵心疼袭来,密密麻麻。

她听得上清大师道:“后来家国安定,十年之约已到,老宣平侯便派人去寻了宣平侯,却发现他躲在山林里,饮兽血、食兽肉,不会言语。”

“为了让他静心,陛下无法,送他又去了符安山昭阳寺。”

“也是在那里,宣平侯遇到了陶施主,并且,陶施主算是陪伴了宣平侯许久。”

“故而陶施主虽是庶女,但得以记为嫡女,与宣平侯在父母应允下于昭阳寺结下姻缘。”

“……”

剩下的姜弦懂了。

难怪侯爷之后便如同断情绝爱一般,二十四岁不愿结亲。

原是如此。

姜弦设身处地,倘若一个人与她相伴许久,彼此坦诚相待、互相扶持,可在她真正遇到危难时,决绝离开,那她也怕是不愿相信情谊,更何况侯爷他本就如此坎坷。

一介庶女,竟然只是拿了侯爷做了跳板。姜弦紧紧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心里几乎一字一句,陶邑宁……

第31章 三十一.弦 姜弦看不得陈淮受一丝一毫……

城南靖侯府

白墙黑瓦, 宽大的门楣上檐角外延,檐下最为明显的莫过于两个大白的灯笼。

头七子时,靖侯府的人便备好了饭菜, 等按着风俗送走孟二公子的魂魄后,一早儿就大开府门, 迎接宾客。(注1)

以往宾客往来,又是靖侯这样的勋贵世家,少不了一条街都热热闹闹的。

可一旦沾了白事,人越多, 反而越显肃穆。

正堂停着灵牌, 白幔微漾、各种花圈、挽联摆在一侧,和着呜呜咽咽的哭声, 更加显得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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