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请开始吧。”怀恩说着,便朝着殿外拍了拍手。
一直等在殿外的翠微带着两个医女应声而入来。医女上前扶着皇上躺好,翠微打开针包取了银针递给姚燕语。
姚燕语给皇上施针,以太乙神针最柔和的温补针法为皇上降肝火,补肾水,理脾胃。先后忙了大半个时辰之后,方轻轻地取回银针。此时皇上的额头和鼻尖上渗出一层细汗,且已经沉沉的睡着了。
“公公可吩咐人把殿内的冰雕撤去一些,这屋子里太凉,对皇上的身子也不好。暑热天气,本就是人出汗排毒的时候,若是一直无汗,人的身体正常的新陈代谢产生的毒素排不出去,也对身体无益。”姚燕语收了银针之后又低声叮嘱怀恩。
怀恩为难的摇了摇头:“唉!可皇上从来都受不得一丝暑热呀!”
姚燕语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皇上,退而求其次:“那皇上睡着之后,公公可撤去一些冰。人睡着后血脉归心,是不宜受凉的。”
怀恩这才点头答应,朝着门口一摆手,一溜儿八个小太监进来,二人一组抬了四个大琉璃冰盆出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直平淡。朝中之事有辅政大臣和诚王爷及镇国公操心,皇上每日只在紫宸殿听几位大臣们汇报要事。而姚燕语则每日下午都会进宫给皇上施针保命,当然,对外只说是给皇上调养龙体。
朝中所有人都以为凭着姚神医的医术,皇上的病不日便可痊愈,是以,前阵子准备抱三皇子,四皇子甚至六皇子七皇子大腿的臣子们又纷纷安静下来,安分守己办自己的差,不再蠢蠢欲动。
七月,又称鬼月。
且自古又有‘毒五月,煞七月’的说法。也就是说,七月是诸事不宜的月份,人们但凡有什么大事诸如盖房修屋,乔迁嫁娶等尽量都躲开这个月份。大户人家的夫妇甚至在这个月不同房,以免使妇人有孕,致使冤鬼讨债投生,将来生下不孝之子。
姚燕语虽然不在乎这些,但也听从宋老夫人和王夫人的叮嘱,每日除了进宫给皇上治病之外也从不外出。这日七月初十,姚凤歌忽然匆匆登门拜访,将军府的人虽然有些诧异,但也没敢说什么,毕竟这位是自家夫人的嫡长姐,这个时候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姚燕语把这位嫡姐迎进屋子里,奉茶毕,方问:“瞧姐姐这神色似是有重要的事情?”
姚凤歌握着姚燕语的手,低声叹道:“侯夫人怕是不好了!”
“怎么会?”姚燕语惊讶的问:“难道不仅仅是失于调养?”
姚凤歌深吸一口气,叹道:“我看她那样子怕是过不了这个月。妹妹你得帮帮我,若是她死了,我在侯府的日子必定不好过。”
“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姚燕语一时间心思急转,她想到了晋地的玻璃场,想到了封氏往日的玩笑,以及瑾云小姑娘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有当初她住在定候府的时候所发生的大事小事……
姚凤歌闻言,殷切的握着姚燕语的手,问:“那你今天身子怎么样?能不能同我过去瞧瞧她?”
姚燕语略一迟疑,便点了点头:“走吧。”
听说夫人要出门,香薷等人立刻收拾东西准备跟上,白蔻玉果儿如今更是寸步不离。
本不想张扬,所以姚燕语也没用自己的马车而是跟姚凤歌同乘。路上,姚凤歌便把自己的担心细细的说给姚燕语听:
若是封氏死了,封岫云肯定会扶正。自从丰宗邺倒台之后,封绍平的身份地位提高了不少。眼看着有入内阁的希望,所以苏玉平肯定不能得罪这位老岳父。而封家也不会放弃定北候这个女婿。
只是封岫云素来跟孙氏交好,之前对姚凤歌还有些惧怕,但自从那次她跪求姚凤歌请姚燕语给她治病被严词拒绝之后,就一转往日的恭顺,对姚凤歌少不得冷言冷语,甚至背后里还编排她一些见不得人的话,大盆的脏水往姚凤歌身上泼。
姚凤歌这些日子替封氏执掌内宅,自然少不了对封岫云的打压,但她做的一切都必须建立在封氏有那口气在的基础上。
一旦封氏撒手人寰,封岫云上位,那她就是定北候夫人。姚凤歌纵有手段,也是束手无策。到时候除非带着自己院里的人从定北侯府搬出去另立门户之外,再没有什么路可走。
若是苏玉祥等抵得上一般的男子,姚凤歌也不怕。可苏玉祥偏偏是个扶不上墙的,她一个女人家再有手段又能怎样?总不能带着一家子投奔娘家去。
姚燕语听了姚凤歌的一肚子苦水,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劝道:“姐姐放心,我会尽力的。”
“嗯。我知道你现在怀着孩子,还三天两头的不舒服,实在不该来烦你。但姐姐我实在没办法了……若是我自己,死活也就这样了。可还有三个孩子,我也是没办法。”姚凤歌反手握住姚燕语的手指,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姚燕语一路之上少不得安慰她,等到了定北侯府,姚凤歌已经重新净面,匀过妆容,又恢复了平日的精明淡定。
闲话不说,姚燕语随姚凤歌入侯府内宅直接去封夫人的卧室。
姚燕语来定北侯府自然不能明说来给封夫人诊病,只说是闲来无事,姚凤歌请妹妹过来说些家常闲话。听说定北候夫人身体欠佳,顺便过来瞧瞧她罢了。
封岫云,以及日夜服侍母亲汤药的苏瑾云见了姚燕语都上前行礼,奉茶,说些客套话。孙氏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见了姚燕语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饶是姚燕语早有准备,在见了封氏的脸色之后也忍不住大惊——看她面色如灰,嘴唇泛紫的样子,这哪里是什么产后失调,宿疾复发?这分明是中了毒吧?
“求夫人大发慈悲,替我姐姐医治这陈年宿疾。”封岫云一直悉心关注姚燕语的脸色,看见她吃惊的神色,忙一提裙子跪了下去。
姚燕语稳了稳心神,淡淡一笑:“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请起吧。夫人与我情同姐妹,若有办法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这样的苦。”说着,又同苏瑾云说道:“云儿,把你母亲的手臂请出来。”
“谢夫人。”瑾云姑娘已经十来岁了,因为封氏几番病重,她这两年着实成熟了不少。
早有人搬了绣凳放到床前请姚燕语坐了,苏瑾云又把封氏的胳膊从薄被中拿了出来请姚燕语诊脉。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众人围在旁边各怀心思,脸上却一水儿的焦虑和关怀。
片刻后,姚燕语诊脉的右手撤回来还没说话,封岫云又焦急的问:“夫人,我姐姐的病怎么样?”
姚燕语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带着十万分的焦急,眼眸却黑白分明,一丝泛红也没有,可见她从没伤心过,眼袋眼圈儿一律没有,可见她晚上睡得也不错。
没有寝食难安,没有伤心欲绝。这脸上的焦急忧虑还有几分是真的呢?不过电光火石之间,姚燕语便下意识的撒了个谎:“夫人这病着实很重,我也是无能为力。”
“不是吧?这可怎么好!”姚凤歌的担心不是装的。
“娘……”苏瑾云直接扑在床上哭了起来。
“夫人,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呀!我姐姐……我姐姐实在是太命苦了……”封岫云也拿了帕子摩挲眼角,没两下就把眼睛给揉红了。
“哎!这可怎么办呢!连姚神医都束手无策了!”孙氏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姚凤歌说道:“看来只能准备后事了。”
“不要……”苏瑾云听见孙氏这话,忙从床上爬下来,转身跪在姚燕语的脚边,攥着她的裙角,苦苦哀求:“夫人!求你想想办法,一定要救救我母亲。求您了夫人……”
“是啊,求夫人看在亲戚的份上想想办法吧!”封岫云也跟着跪了下去。
------题外话------
亲爱滴们,先更一小章,下午继续努力码字,争取明天多更!
月票还是要滴!请亲们千万不要抛弃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