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城的冬天同样下大雪,冰天雪地里,小小的秦雪彤要在冰水里洗嬷嬷和丫鬟们的衣裳,十根手指冻得通红,常常得冻疮,红肿糜烂,久而久之,手上都是老茧和疤痕。
脸上的皮肤也一样,大家小姐养在深闺里抹油膏,吃香喝辣,她却风吹日晒,时间长了,皮肤自然不如大家小姐般光滑细腻。
女孩子的皮肤不好,气质就跟着大打折扣。
不过,她现在有了银钱,也可以用上好的油膏。做厉鬼那段时间,她曾入过皇宫,见到后来最受宠的梅妃制作过油膏,抹上油膏,皮肤就会变得光滑细腻。
梅妃就靠着洁白如玉、滑腻如脂的皮肤得到宠爱。
秦雪彤准备过几天就配制油膏,好好捯饬自己的皮肤。
“小姐,您的曲谱。”紫惠将蓝皮书本放在矮桌上,见连翘在压秦雪彤的手指,道,“小姐莫要太过辛劳,练习陶埙,并非几日就能练成,若把手指练坏了,得不偿失。”
救助苏茜回来那日起,秦雪彤每日请安后便呆在宝云轩练习陶埙,没有必要绝不出宝云轩一步,经常从早练到晚,手指都有些痛。
家里人的聚会之类,也以身体不适推脱。
她这一行为,不受秦政岳、秦成龙、秦成君的喜欢,认为她太过娇弱,小家子气,倒是让老夫人和秦雪灵暗暗高兴。
老夫人高兴,是因为秦雪彤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只在回来那天硬气过一回,后面便老老实实,看起来比较好掌握。
秦雪灵高兴,是因为父亲和哥哥们不喜欢秦雪彤。
唯一讨厌秦雪彤的就是苏姨娘。
宝云轩和翠竹轩挨得很近,秦雪彤还经常坐在走廊里吹埙,从早吹到晚,连午觉时都不放过,害得苏姨娘连觉都睡不好。听到埙声便想起秦雪彤从她手里硬生生扣走钱财的事,不由胸闷气短,恨得牙痒痒。
听到紫惠奉劝少练习,秦雪彤道:“无妨,我自有分寸,只要能练好一首曲子就行。”
过段时间,会有位大人物到白马寺上香,到时候,她得在白马寺大显身手,搏一搏前程呢!
至于苏姨娘那边,苏姨娘让她不高兴,她肯定不会让苏姨娘过得痛快。
苏姨娘能不能午睡,干她何事?
傍晚,秦政岳终于来翠竹轩。
苏姨娘欢欣鼓舞,自上次的假佛像事件后,秦政岳便冷了她,很长时间都没来过。
苏姨娘并非乖乖等候临幸之人,暗地里吩咐秦成蛟经常去缠着秦政岳。
秦政岳见到秦成蛟,自然会想到苏姨娘,心慢慢软化,便来见苏姨娘了。
“侯爷,小蝶等您好几天了。”
秦政岳刚进翠竹轩,苏姨娘便提着裙摆小跑出来,红着眼眶,泪水盈盈。她特意穿了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并未穿冬日里穿的棉袄,腰带勒住腰身,腰肢细细的,不盈一握。
苏姨娘非常懂得发挥自身的优势,为了拴住秦政岳的心,大雪天穿夏秋季节的长裙,突出纤细美丽的身段,美则美亦,却也冻人。
秦政岳见她奔跑过来,就像回到当年第一次见到苏姨娘的情形,青葱年华,美丽无暇。
一瞬间,所有的不满消失无踪。
毕竟是他的女人,娇娇柔柔,只有他能为她遮风挡雨。
苏姨娘走到秦政岳身边,仰起头,眼神里充斥着期待、委屈和崇拜。
“侯爷,您终于来了。”隐隐哽咽的声音。
洁白的雪景,桃红的衣裳,落泪的美女。
天时地利人和。
秦政岳心头荡漾,仿佛回到年轻时候,取下身上的披风,温柔地为苏姨娘披上,捏着她的手,颇有些深情地道:“小蝶。”
“侯爷。”
两人深情对望,含情脉脉,气氛极好。
却在这时,一曲刺耳的埙声从隔壁传来,忽短忽长,不成曲调,将雪前月下氛围搅得一干二净。
苏姨娘听到这声音,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愤恨的表情,面孔扭曲后,脸上的脂粉跟着颤动,露出点儿痕迹来。
秦政岳也回过神,再细看苏姨娘,忽然注意到她涂抹的脂粉掉落后,眼角居然有几条细纹,一时间心里的荡漾变得索然无味。
“天气冷,屋里去吧。”秦政岳捏着苏姨娘的手道。
“是。”苏姨娘压下心里的愤恨,娇羞低头。
两人进屋,坐在软塌上说话。
没说两句,又听到断断续续的埙声。
实在太过难听,秦政岳皱眉问道:“谁在吹埙?”
苏姨娘早就在等秦政岳问话,心里暗乐,叹气道:“是雪彤在吹呢,这几日,雪彤不知为何爱上了吹埙,从早吹到晚,害得我午觉都睡不好。”
秦政岳揉揉眉心,指着旁边的丫鬟道:“去宝云轩,让雪彤不要再吹了。”
吹得他头疼。
苏姨娘心头爽快,对那丫鬟道:“怀不快去!”
丫鬟应声退下,匆匆走出翠竹轩。
片刻后,埙声停了,再过片刻,丫鬟赶回来道:“侯爷、姨娘,四小姐来了。”
苏姨娘问:“她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