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路煦阳却是一点不怕,十分平静的坐在原地,不卑不亢的任由他打量,认真地回答道:“我爸爸基因很好的,才不会拖后腿。”
他爱爸爸,也爱妈妈。
觉得除了妈妈,爸爸就是最厉害的人。
才不接受有人说他爸爸不好呢。
“我的韫仪是天命之女,我给她取名韫仪,就是希望她能够拥有东晋才女谢道韫的‘咏絮’之才,做一个像谢道韫一样能挥刃杀敌的巾帼……”沈老爷子冷笑一声:“而她也从来没有辜负过我的期望,把每一件事都处理得极好,把她的堂哥堂弟乃至一干叔叔都压了下去。”
他似是对路煦阳的父亲十分不屑:“你爸爸是个什么东西?也能配得起我的韫仪吗?”
在看到沈韫仪对外公布自己有个儿子的声明的时候,沈老爷子整个人都是懵的,万万想不到自己向来克己守礼,做什么事都三思而后行的孙女,居然会未婚先孕,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不声不响的生了个孩子。
沈老爷子一直在等沈韫仪上门给他一个解释。
但不仅没有等到沈韫仪的解释,甚至就连他打过去想要询问这件事的电话,沈韫仪都是挂断不接了。
在憋了很长时间以后,沈老爷子才决定亲自过来见见孙女的儿子。
以及那个能让他孙女未婚先孕生下孩子的男人……
“我爸爸不是东西。”路煦阳无比坚定的维护着自己的父母:“他是个人。”
他攥紧小拳头,气呼呼道:“两个人在一起,配不配得上,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是要他们自己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才行。自己不满意的,就算你觉得再配,也是白搭!”
他就觉得他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很好,很般配啊。
就跟他姑奶奶说得一样,世上只有鸳鸯配,何来美人配美人?
他爸爸妈妈这样的已经是非常少见的了,世上是不会有人找到完全契合于自己,为自己量身打造的伴侣的。
“两厢情愿?两情相悦?”沈老爷子听了这话却是嗤笑出声:“你觉得他们是两情相悦?”
他其实并不相信他的孙女会对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感情,在他的多年栽培下,很多时候他甚至觉得沈韫仪更像是一个事业机器人。
路煦阳对此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不然又怎么会有我?”
沈老爷子嗤笑一声,正想随口回答路煦阳不相爱也不代表不可以有孩子,但对上路煦阳坚定真挚的目光,想到沈韫仪做什么事都深思熟虑的性格,沈老爷子一时之间又说不出话来了。
能让做什么事都冷静到极致的沈韫仪,在那样的情况下做出这个抉择,生下这个可能会拖她后腿的孩子,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唉。”沈老爷子重重叹了口气,不想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谈那个自己根本看不上的毛头小子。
他转移话题道:“你觉得有什么办法才能让你妈妈愿意搭理我?”
随着年纪渐大,他感觉他和沈韫仪之间好像越来越疏远了。
“我觉得,你应该首先跟我妈妈道歉,认错!”路煦阳的逻辑十分清晰。
沈老爷子听了这话,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道歉?认错?”
他叱咤商场一生,到了这把年纪所有人都是捧着他,敬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高兴,不满意的……
这个小朋友居然让他去道歉?认错?
还是对着自己的孙女?
“嗯,你儿子害死我妈妈的爸爸妈妈,你不应该道歉吗?”路煦阳坚定的点头,觉得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
不管受害者到底会不会原谅?
沈老爷子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绪激动地站起了身:“我儿子害死了她的爸爸妈妈?我应该道歉?”
“你知不知道,死去的那个人也是我的儿子?是我的第一个儿子,是我寄予厚望的长子……是我唯一亲自带过的孩子,你以为失去他,我的心就不痛吗?”至今,回想起沈佳兴的死,他都觉得自己心里隐隐作痛。
他有很多的孩子,但沈佳兴和他所有的孩子都不一样。
他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还未发迹前,自己亲自一把屎一把尿在身边带着的孩子,在他活着的时候,哪怕他叛逆,不愿听从自己的嘱咐联姻,结婚后也只生下了一个女儿,他也从未想过要把家业的继承权交给别人……
在他看来,其他的儿子都可以是激励沈佳兴的磨刀石。
因为,只有沈佳兴才是那个闽洲海边小渔民的儿子,其他的孩子都是成功人士沈耀祖的孩子。
当年那个一贫如洗的小渔民,得到了唐老太爷的赏识,被托付了唐家剩余的家业和千金,得了这么一个儿子,简直是比中了彩票还要高兴,仿佛自己本来晦暗的人生都被照进了希望。
彼时微末的他抱着沈佳兴,曾经发誓要给这孩子挣来世上最好的一切,让他长大以后都做公子哥,过人上人的生活,不能和自己一样。
可以说,他最开始挣下家业的目标就是为了都给这个儿子的。
他是个传统直男癌,作为一个微末出身的小渔民和申海来的大家闺秀从来也聊不到一起去,唐大小姐的每一次皱眉,他年轻时都会疑心是对自己的嫌弃,他对这意外得到的大家闺秀妻子说不上有什么感情,比之唐大小姐,他更感激的是唐老太爷的慧眼识珠,是自己的伯乐……
而唐大小姐在他眼里,也只是唐老太爷托付来的无数剩余财产其中的一样而已,出于对唐老太爷的敬重,他会保证一辈子给予唐大小姐正妻的位置。
但对沈佳兴他是真的有感情的——
没有控制好力道,导致沈佳兴死亡的时候。
他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哭湿了自己的枕头,甚至有过破罐破摔,干脆让害死他的儿子偿命,跟那个儿子的母家撕破脸皮,大家都不要好过的想法。
在最恨的时候,他甚至连不能给儿子带来助力的儿媳也一并恨了。
但最终,仍是作为商人的利己和冷静占了上风——
他清楚的知道,长子已经没有了,他还有那么大的家业要传承,他要肩负起父母给予他的使命光宗耀祖。
他的商业帝国需要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而在当时,除了沈佳兴以外,最合适的人选就是那个害死了沈佳兴的儿子。
因此,就算心里再痛,他也只能把三房的那个女人送到国外去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对于能力出众的另一个儿子,他只能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