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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指了,可以生了!”产婆对着豆青的耳朵吼道,可是她目光涣散,没有给出反应。
“拿水来!”,话音未落,一盆冷水就泼在豆青那已经被汗湿的头上,她立刻就“啊啊”地叫着在床上挣扎起来。
“姑娘!可以生了!”产婆心急如焚,冲豆青喊着,豆青已然崩溃了,她嚷嚷着:“不生了...不生了...活不成了!呜啊!”
“你不生,可是真活不成了!”嬷嬷也跟着在旁边说,豆青哭着:“我不活了...让我死!让我死吧!痛啊!痛啊!”
嬷嬷大声说:“你死便死了,要是龙胎没了...你想想你爹娘吧!”,豆青恍惚中默念,爹娘...爹娘...,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她的脊椎窜过,“娘啊!”,豆青不知从哪找来的力气,一下把身子支了起来。
“不行!不行!我要...生!要生!”,她张着双腿,手死死扣着床沿,顶着腰就开始往下用力。用力推了几下,孩子却纹丝不动,冷汗从豆青的额角流下。
“呼──呼──嘶──”,豆青猛喘几口气,跟着耳畔“用力!用力!”的呼唤声继续用力:“啊啊啊啊──下来!快下来!嗬呀──”
“吸气!憋气!用长力!”产婆指挥着。
“嗯嗯嗯啊──要生了...我要生──生下来啊!”豆青憋红了脸,只感觉自己的骨盆“喀嗒”一声,剧烈的产痛和骨盆脱位的疼痛让她仰起脖颈吼叫:“嗯啊──来了!”
产婆死死盯着那洞开的穴口,里面隐隐约约有黑色的胎发,她立刻激动地喊起来:“看到头了!进产道了!”
这句话仿佛是沙漠中的甘霖,豆青感觉已经开始发暗的视野又清晰了一些,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死命往下挤:“嗯啊!嗯啊!嗬──”
“长力──姑娘!”
“嗯──啊啊!”
“继续!推!往外推!”
“嗬啊──嗬──我在推...嗯哼!”
“别停别停!用力!用力啊!”
“呜啊啊啊啊啊啊!出来没有啊!”
产婆看着那产口,那黑色的胎发还是在那个位置,没有一点下移。如果之前对干生还抱有一丝侥幸,现在产婆清醒地知道,这怕是不行。
胎头卡在产道,豆青几番用力无果,产道的憋胀感就随之而来。她扯着嗓子吼:“啊!里面...里面胀!胀死我了...哎哟喂──”
“快些出来,宝宝...娘亲不行了...哈!下来吧...”豆青的指甲应声而断,指尖立刻流血了,可她早就顾不上这些了,又用了几次力,脊柱已经开始发麻了,可胎儿就卡在产道里面一动不动。
“卡住了!头...大头卡着了...呜──,我生不出来──”豆青再也聚不起力气了,绝望地喊:“太大了!我...我生不下来...啊!”
“用力!就快出来了!再推一次!”产婆把双手放在她下腹的腹侧,帮忙推挤着。豆青痛苦地叫了几声,跟着用力了几下,她感觉下面好像有羊水了,可是随着她产口一颤一颤,出来的却是鲜红的血液。
血越流越多,产婆侧身挡住豆青的视线,不让她看到下面的血,可怜的产妇还充满希望地望着她,抖着声音道:“有...有羊水了...娃...要下来了!”
“我要给你推腹了!”产婆对豆青点点头:“会很疼,你跟着我的推动用力!会生下来的!”,她生生咽下了后半句,只是你怕是回天乏术了。
豆青的眼神异常清澈,产婆避开那目光,把手放在那已经有些塌下的腹顶,慢慢往下摸:“三,二,一!”,接着便是狠狠一按!
“啊啊啊啊!嗬啊──”,豆青的惨叫简直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一大股血从产口涌出,在场的孕娘都别过脸去,不看这残忍的画面。
那胎儿倒真在产穴中移了一段,胎发已经可以摸到了。“再来!三,二,一!”产婆摸着腹底的形状,用力往下推着,豆青用了最后的力气,跟着她的动作往下。
“啊────”,只听一声长长的嘶吼,那带血的胎发就被推到了产穴口!“出来了!头要出来了!别睡!姑娘!”产婆的声音把豆青从昏迷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如回光返照一般,几下用力,竟然把那胎头推出了一点。
“啊啊啊啊!生啊!出来了!头出来了──啊──”,伴随着产婆的推腹,胎头终于被完整地娩了出来。
胎儿的脸是青灰色的......产婆感觉自己的手开始发起抖来,但她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继续往下推着。
“咿──咿──嗬啊──”,豆青视野已经模糊,但还是勉强看到胎头出来了,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往下推挤,手上一拉,那结实的粗布床单便被撕开了。
一个沾满血的肉团掉在了那双腿间,一动不动。产婆小心地抱起拍了拍,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忍着泪朝豆青点点头:“宝宝很好。”
豆青的嘴角似乎扬了一下,接着便全身脱力地倒在榻上昏死过去,双腿间褥子的染血块急
', ' ')('速扩大着......
太医早就候在一旁了,他抱起身上泛着青紫的婴孩,徒劳地努力着。产婆抹了一把泪水,小声地对旁边的医官询问:“这个姑娘,能不能...救救她?”
医官本来盯着了无生气的皇嗣,本来有些不耐烦,可看产婆那哀求的眼神,还是把手搭上了豆青的手腕,只一下,他便冲产婆摇了摇头。那老妇动了动嘴,可是并没有开口说什么,最终微微颔首,沉默着退出去了。
嬷嬷跟在后边,也抹着泪出来了,她抽泣着说:“可惜了,是个皇子呀...”。是啊,可惜了。
皇子的夭折终是要有人负责的,太医和医官都被停职,两位服侍的孕娘被发配至辛者库做苦力,而产婆本该被杖责,念其年事已高,便逐出京城了事。孕宫中的其他孕娘和嬷嬷念豆青死得凄凉,便凑钱将她在城外安葬了,坟前栽上了一株她最爱的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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