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支小曲儿从龙阙殿悠悠荡荡传出,婉转的曲调和歌声将曲中凋零凄凉之感和无休无止的思念诠释地淋漓尽致,真真儿是闻者落泪。
许美人羞怯停了唱曲儿,一双娇媚桃花眼不时往站在案几前的晏沉身上瞟。
“陛下,夜深了,嫔妾伺候您更衣吧。”许美人壮了胆子开口,声音柔柔泠泠,煞是好听。
檀木镇纸稳稳压着宣纸,晏沉恍若未闻,仍用细毛笔勾勒着什么,一笔一画小心珍重,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许美人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好奇地走近,却被晏沉叫停:“谁准你过来的?走远点儿。”许美人闻言难堪地停住脚,转而鼓着腮帮子撒娇道:“陛下,您在画什么呀,嫔妾不能看看吗?”
收了最后一笔,晏沉盯着画上靠在迎枕上看书的苏妧,模样与真人没有太大差别,于是满意地笑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晏沉将画卷起来叮嘱侍画的小太监收好后,才问。许美人咬了咬唇,又端起笑来:“嫔妾说,夜深了,嫔妾伺候陛下更衣。”
晏沉靠在紫檀木椅上,捻了块栗粉糕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微微皱了皱眉,这栗粉糕也颇腻了,怎的之前见娇娇那么喜欢吃?
他端了杯雨前龙井解腻,抬眸懒懒看了许美人一眼:“更衣?安福之前教你的规矩忘了?”他起身,慢慢踏着步子走到许美人面前,“朕记得是你之前说苏婉仪恃宠而骄是吗?”
许美人没料到陛下会突然问起苏婉仪的事来,讪笑道:“陛下怎么会这么认为?嫔妾哪敢说苏婉仪的坏话,陛下说笑了。”
“哦?是吗……”晏沉上下扫了她一眼,“呵,给朕记住,聆风阁的苏婉仪不是这宫里什么人都可以议论的,注意自己身份!”冷声敲打后,晏沉转身便上了床。
许美人心中羞恼,却只能依旧按安福之前教她的,在美人榻上铺好被褥,就和衣而睡了。
晏沉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娇娇啊,朕好想抱着你睡,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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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
晏沉刚下早朝,正准备回御书房批奏折,却见何嬷嬷正在宫道上候着他。本不想理睬,但又想到少时何嬷嬷对自己的照顾,还是命御辇停了下来。
“何嬷嬷在这等朕,是有什么事吗,朕还要回御书房。”晏沉没有看何嬷嬷,语气淡漠疏离。
何嬷嬷见状,却突地跪下来:“陛下,老奴求您去一趟慈宁宫,太后……有话想与陛下说。”
晏沉低头朝下看了她一眼,示意安福将人扶起来,却仍是拒绝:“可惜,朕没有什么话想与太后说,何嬷嬷照顾好太后就好,其余的事就不必管了。”
“陛下难道就不顾念母子之情?太后她毕竟还是您的母后啊!”何嬷嬷皱着眉,对晏沉说道。这话实在大不敬,安福及身后随从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晏沉眸光暗了暗,看了眼不远处墙头上迎春花的花骨朵,对安福道:“走吧,去慈宁宫。”
“哀家以为沉儿不会来。”太后好似精神不大好,瞧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见到晏沉来了,捻着帕子笑了笑。
晏沉把玩着前些日子刚带上的玉扳指,轻笑:“儿子本也以为自己不会来,但是后来想想,还是和母后把话说清楚的好。”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他:“沉儿,你难道不懂母后的苦心?”晏沉手一顿,摇摇头:“儿子怎会不懂?可是母后,您应当也知道苏婉仪在儿子心中是什么位置,当初儿子对盛听芙如何,儿子就要加倍地对她!”
“苏婉仪岂能与听芙相比?荒唐!”太后沉下脸色,抖着嘴唇说。
晏沉反而笑了:“盛听芙不过是母后拿来敷衍朕的冒牌货,她对朕有情又怎样?还不是和母后一起骗朕?朕的一番痴情竟都错付了人,想想朕都觉得自己可笑!”他盯着心虚的太后,“母后,您说是不是?”
“在朕心里,谁都比不上苏婉仪,朕现在是没法说服那些老古董,但是以后可不一定。”
太后深深皱眉:“她就那么重要?当年她不过救了你一命,与她相处了三四日竟让你记了十年?沉儿……”
晏沉不待她说完,站起身来淡淡道:“母后,以后朕宠谁,厌谁,母后还是不要操心了,您就安心待在这慈宁宫,看着朕把朝廷上这群老狐狸给收拾妥了,不然……”
“朕,会不高兴。”
待晏沉离开,何嬷嬷才打帘进来,见太后脸色很是难看,便给她按按肩:“太后,陛下正在气头上,太后莫要把陛下的话太当真了。”
太后揉了揉微跳的太阳穴:“沉儿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到底不是哀家亲生的,到最后还是离了心。”
“太后怎的这样说,陛下虽不是太后所出,却是上了皇室玉碟的正经嫡子,况且这些年也是将太后当生身母后在孝敬。”何嬷嬷看的清楚,细细道来给太后宽心。
“哀家自然知道,不过哀家倒真没想到,先帝一辈子风流,竟生出个痴情种。”太后轻嗤一声,闭了闭眼,“罢了,这苏丫头,还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好福分哪。”
***
许美人昨日又晋为贵人,一时风光无限,她的吟梦轩也成为宫中热闹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