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永宁侯府这几日对待这新主母的风向有所转变。
原因无他,一是因杨婆子李婆子被打了十板子后,又被下放庄子自生自灭的事。二则是因主母有了身孕,母凭子贵,不敢再有怠慢。
便是吃食方面也更是精细了。
负责褚玉苑吃食的厨娘,在入了夜后便偷摸去了二房的院落,世安苑。
在院子外见着了世安苑的管事婆子,也就是谢家二婶身边的婆子,厨娘忙低唤了几声。
管事婆子看到褚玉苑的厨娘,面色略惊,让其他小丫头先进院子后,她才朝着厨娘走去。
二人去了僻静的地方后,管事婆子有所不悦:“不是说过不要来世安苑找我的吗,若有事,我自会去寻你的。”
厨娘不由分说,直接掏出了个钱袋子塞给了管事婆子。
管事婆子一愣:“你这是何意?”
厨娘压低声音道:“最近风头紧,谁都不敢在暗地里为难大娘子了,我也不能再在吃食上边敷衍了事了,更是不能从大娘子的吃食克扣银子。”
管事婆子听了这话,眉头紧皱。
厨娘又道:“这几日大娘子得了势,也不让我再经手吃食了,而是让那明月繁星亲手来做,我若是再冒头,老夫人身边的杨婆子和李婆子便是我的下场。”
管事婆子心里有了数,笑了笑:“无事,还是稳妥些为好。”
厨娘匆匆而来,也匆匆而去。
管事婆子看了眼手中的钱袋子,面色沉了下去,随即回了世安苑。
快步行至自家主子的屋外,轻敲了敲门:“娘子可歇了,奴婢有话要说。”
崔文锦听出了婆子话里有话,看了眼正在逗鸟的丈夫,随即起了身:“许是账房有什么事情,我去去就回。”
谢二叔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她:“话说侄媳这胎不稳,这执掌后宅中聩的事,是不是还得你来?”
先前后宅除却老太太外,位份最大的便是崔文锦,老太太操劳不得,这掌家之事便就暂时落到了她的手上。
崔文锦轻声道:“待侄媳生了孩子后,自是要把这管家之职交还到侄媳手上的。”
谢二叔点了点头,然后用竹片沾了鸟食喂着笼中那色彩鲜艳的八哥。
崔文锦见丈夫那玩物丧志的模样,心底憋着一口气。
收回目光,眼不见为净的出了屋子。
才出屋子,温善的脸色也随之沉了下去。
主仆二人到了院中凉亭,管事婆子把方才褚玉苑厨娘的事情与主子说了。
“原打算逼得翁氏因吃食或是小事闹起来,好让老夫人觉得她小家子气。可这过了半个多月,翁氏受了委屈也依旧不声不响的,现在又借着杨婆子和李婆子的事情开始整顿褚玉苑,恐怕过不了多久,咱们的人都会被换了。”
崔文锦蹙眉沉思片刻后,吩咐:“对付翁氏的事情都先停下,且静观其变再说。”
褚玉苑的主屋内隐隐传出算盘声,从院前经过的小婢都忍不住往微敞的窗户看了眼,但什么都没看到。
屋内,明月繁星二人迟涩的拨弄着算盘,对着账册。
明月还好一些,繁星没有那么聪慧,一张脸都皱得厉害。
翁璟妩在床榻上腰垫软枕,轻转着手中的团扇,望着她们二人拨弄算盘苦大仇深的模样,嘴角噙了淡淡的笑意,她一派闲适。
许久之后,明月才阖上了账本,与繁星走到了床榻之外。
明月的脸色不大好,把账本递给了主子,愤忿道:“那洛厨娘也太贪心了些,不查不知道,一查才知道她竟吃了这么多的回扣!”
账册是繁星趁着褚玉苑管事婆子没留意时,给摸回来的。
翁璟妩接过账册,随意翻看。
明月怒道:“娘子白日午膳都是一素一荤,荤菜无外乎是鸡鸭鱼肉伴着素菜来做,可这账册记着的都是半只鸡半只鸭,半斤肉,还是两荤一素一汤的量,这一顿午膳记的是二钱银子,可送到去娘子这里的饭菜,连半钱银子不用!”
繁星道:“娘子,我们要不把这事告到老太太哪去?”
翁璟妩面色淡淡,道:“不过是个下人,便闹到老太太哪里去,还不给人看了笑话?”
想了想,看向明月:“你暗中取十两银子给那厨娘,让她自行请辞,若不然你就威胁她说把这事扯到明面上说。”
明月愣了一下:“可这明摆着就是那厨娘贪了银子,为何还要给她银子。”
翁璟妩一笑,丝毫不在意道:“现在重要的可不是如何惩治那厨娘,重要的是要怎么样才能不动声色的把这些吃里扒外的人调走。”
说罢,阖上了账本,递给繁星:“把账册放回去。”
繁星接回了账册,问:“我和明月之后不会还要摆弄这账本吧?”
薄薄的一个账册,不过是半个月的记录便让她们二人绞尽脑汁的算了一个多时辰,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翁璟妩点头:“
', ' ')('你们两人每日都来我这房中学一学这些算账打理的本事,我会把从娘亲那处学来的都教给你们,往后总是会有用到的地方的。”
翁璟妩上辈子打理了整个侯府,这些本事早已熟练。
便是再熟练,但也不能太过招摇,只能说是从母亲那里学的,而且现在还得藏私,只露两手便罢,省得旁人起疑。
明月似乎明白了是什么意思,眼神倏然一亮:“奴婢明白了!”
明月聪慧,领悟能力强,倒是繁星还是憨憨的不明所以。
不过片刻,兴奋了半会的明月又开始欲言又止。
翁璟妩让繁星把账册送回去,留下她,问:“可有什么顾虑?”
明月踌躇了一下才道:“从云县带来的那百两银子,现在也就只有七十多两了,真要给那厨娘十两银子?”
翁璟妩闻言,愣了愣。
上辈子后来那几年银子花使方面也没有太过在意,反倒忘了她刚入侯府时的拮据。
父亲是清官,这一回她随谢玦上金都,父亲母亲担忧她在那千里之外的金都没有银钱傍身,几乎把积蓄都给了她。
想起双亲,翁璟妩暗暗叹了一口气,等她这胎稳了,再写信回给双亲。
思绪回到银钱上面,她想起了谢玦。
数日不见他,翁璟妩忽然有些盼着他回来了。
她记得上辈子入侯府后的几个月,她手中已无甚银钱,只能靠着崔文锦指缝中漏些月例来度日,但下人的赏银着实拿不出来,便也就让明月把一些首饰拿去当了。
后来她也就长戴那几件首饰,或许太过寒酸,连谢玦都瞧出来,所以也就给了她一个钱匣子。
翁璟妩隐约记得那匣子中有银子与地契,杂七杂八加起来,好像也有近千两。
也不知谢玦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一回来,她手头就不用这般紧了。
总归是打理他的院子,花他的银子也是应当的。
“给吧。再者你顺道去二婶那处要几丈软缎,就说天气闷热,我日日卧榻捂了痱子,想要软缎做几身寑衣。”
明月一愣:“奴婢听说那软缎最便宜的也要一两银子一尺,若是要几丈,那崔大娘子肯给吗”
翁璟妩一哂:“会给的。”
崔文锦最会伪善,假装大度,她现在可是这府里的金疙瘩,怎会不给。
时光倒流,她一朝回到了八年前,虽然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可不表示她会再吃一遍曾经吃过的苦。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吃穿用度,她能用好的,便不会委屈了自个。
谢玦在军中待了已近十日,午间用饭,他询问伴随了自己多年的石校尉:“我这几日何时有假?”
石校尉闻言,先是一惊,暗道这一天十二个时辰,巴不得十个时辰都在练兵的侯爷,怎就忽然问起了休沐一事?!
琢磨了一会,回道:“好似每十日都能休沐两日,且等三个月后,侯爷也不需时时刻刻都待在军中。”
话到最后,石校尉试探地问:“侯爷可是要回府?”
多日前石校尉随着侯爷回府,那日府中发生的事情也略有耳闻,隐约听到下人说大娘子有喜,也不知真假。
若是大娘子真的有喜了,侯爷归心似箭好似也就说得通了。
谢玦淡淡的“嗯”了一声,令道:“明日我休沐两日,若有军务,等我回来再出来。”
“是。”石校尉应。
翌日,谢玦回到了侯府,他并未提前差人回来说自己要回来。
等回到褚玉苑,已是巳时。
明月见着了本该到月底才能回来侯爷,顿时一喜,这几日娘子总是喃喃自语说怎么还不回来。
虽没有明确的说是谁,可谁都知道娘子念的是侯爷。
如今侯爷回来了,娘子可不就高兴了!?
未等谢玦询问,明月便殷勤道:“娘子现在屋中。”
想了想,又道:“这些天娘子一直都在念叨侯爷。”
谢玦神色浅淡的点了头,缓步朝主屋而去。
房门打开,只见软榻上的人侧倚而卧,姿态慵懒得好似没有骨头一般。
那一头鸦髻松散,丝滑绸缎紧贴着身子,领口微掀,雪腻软肉微露,姿态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妩媚,丝毫不似往日端庄斯文的新妇,倒像那有着韵味风情的成熟/妇人。
数日之前,在她身上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情,确实不是错觉。
侧倚在软榻上看书的翁璟妩以为是明月去而复返,莹白指尖翻了页,头也不抬,吩咐:“给我倒杯水过来。”
片刻后,一杯温水便递到了她的眼前。
她抬眼去接,却看到握着杯盏的是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薄茧微露在指侧的大手。
眼波微动,顺着大手缓缓往上望去,便与谢玦那双黑沉的眸子对上了视线。
这眼神很熟悉,有那么一瞬,翁璟妩还以为是那与她已经做了三年的
', ' ')('谢玦回来了。
若不是那个谢玦,又怎会用这种带着欲/色的目光瞧她?
毕竟,这个时候的谢玦不仅没有什么床笫经验,更是连房/事都还没那么热衷。
双方静默了几息,谢玦开了口:“不是要喝水?”
格外沉厚的嗓音似掺着丝丝喑哑。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