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蕙带阿若到了东市,阿若一家一家店铺挨着逛过去,乐得合不拢小嘴,“姐姐,这里可真繁华,好东西太多,我都看不过来了。咦,姐姐这叫什么来着?”
“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江蕙告诉她。
“嗯,眼花缭乱,目不暇接。”阿若很快记住了。
阿若在绸缎庄挑了几样衣料,到了一个卖首饰的、名为珠光宝气的店铺,又挑了些头饰。江蕙见这家的珍珠品相不错,亲手画下图样,定了三件珍珠发环,“都是小女孩儿要用的,做精致些。”店家自是满口答应。
“这支钗好看!”阿若目光落到一枝漂亮的珠钗上,喜孜孜的叫道。
这支钗钗身是罕见的蓝玉,钗头由珍珠围成圆月形状,如同一轮明月仰躺碧空,玉轮冰盘,不染纤尘。
阿若小手握住了钗身,“姐姐,我要这个……”
另一个女孩儿的小手落在明珠围成的圆月上,“娘,姐姐,我要这个。”
阿若抬起头,见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的女孩儿站在对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阿馝,这个已经有人要了,咱们看看别的吧。”一位中年妇人笑着劝说。
“我不!”那个名叫阿馝的女孩儿任性叫道。
她在母亲那里得不到支持,转向姐姐,向一个藕荷色的背影叫道:“姐姐,我要这个!”
“阿馝,这里有很多漂亮首饰,换一个不可以么?”那藕衫少女转过身,柔声相劝。
这少女的声音娇柔清脆,动听之极。
“不,我就要这个。”阿馝坚持。
“我先摸到钗身的。”阿若皱起小眉头,“我先摸到钗身,你才碰到珍珠的。”
“明明是我先摸到的!”阿馝眼睛瞪得更圆了。
阿馝的母亲叫过店家,命再拿一支出来,店家为难,“这支钗很珍贵,敝店总共只有这一支罢了。“阿馝的母亲和姐姐都有些无奈了。
江蕙柔声道:“阿若,你不是说买东西都要买三份的么?这钗只有一支,回去也没法分,咱们便不要了,好不好?”
“我不是买给自己,也不是买给苗苗、蓉蓉,我是买给娘的。”阿若委屈的撅起小嘴。
江蕙一下子就心软了。
她记得冯兰去年过生日,杜陇送了支钗给她,和眼前这支很有些相似。或许阿若还记得去年的事,所以见到这支钗便想买下来,将来见了母亲好送给她。江蕙哪忍心让阿若失望呢。
“这位小姑娘,钗只有一支,你想要,我妹妹也想要。”江蕙微笑对那名叫阿馝的小女孩儿说道:“你们两个是谁先碰到这支钗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不如咱们用一种最公平的办法来决定这支钗的归属,好么?”
“什么叫最公平的办法?”阿馝一脸警觉。
“愿闻其详。”阿馝的母亲彬彬有礼的道。
“这支钗的标价是二百两。”江蕙指指标价牌,“咱们来竞价,如何?以二百两为基价,每回十两加价,谁出的价钱高,这支钗便归谁。”
价高者得,很公平了。
阿馝还是个小孩子,哪里分得清好坏轻重,眼睛滴溜溜乱转,求助的看向她母亲和姐姐。
阿馝的母亲人到中年,温婉端庄,闻言沉吟不语,阿馝的姐姐,那位藕衫少女却委婉的反对,“如此一来,珠光宝气所得甚多,或许有许公允。珠光宝气这家店在东市开了百年以上,向来以公平合理著称,或许并不愿意得到这额外的银钱。”
珠光宝气是家讲究的首饰店,一般来说只许女客进入,店里的伙计也全是女的,所以进到这里的客人一般是正常打扮,但这藕衫少女却与众不同,脸上蒙了面纱,只露出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
“这事好办。你或我最后出的这个价钱当中,二百两归珠光宝气,多出来的部分便由珠光宝气出面施舍给穷人,就当做善事了。”江蕙微笑。
那藕衫少女眼光闪了闪,低头不语。
她提的这个疑问,江蕙的办法确实能完美解决。
“竞价,竞价!”阿若乐了,伸出小手掌拍桌子。
“竞价就竞价。”阿馝气咻咻的。
江蕙跟店里的人说了,店伙计见两拨客人争一支钗,而且这两拨客人一是苏府的,一是安远侯府的,都不好惹,正感为难呢。见她们自己达成了协议,自是大喜,“小店自然照办,自然照办。苏夫人,江姑娘,小店这便安排,这便安排。”
江蕙和阿若耳语几句,阿若咧小嘴笑笑,得意的伸出一根小指头,“我加十两,共二百一十两。”
姐姐让她叫价,阿若还没做过这么好玩的事呢,高兴极了。
苏夫人和藕衫少女商量了下,也让阿馝出面,阿馝傲然道:“我再加十两,共二百二十两!”
店铺里其余的客人也被吸引过来看热闹了。
“二百三十两!”
“二百四十两!”
“二百五十两!”
“二百六十两!”
……
“四百两!”
阿若清清脆脆叫出这个价钱的时候,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都加到一倍了,能买两支了……
“姐姐,你带的钱够不够?”阿若快活的转过头。
她整个人喜滋滋的,小脸放光,玩的别提多开心了。
“你接着叫价便是,姐姐带有银票。”江蕙笑道。
“好,那我接着叫价了啊。”阿若心花怒放。
阿馝也想接着叫价,那藕衫少女却小声劝着母亲,“娘,父亲在朝中为官,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呢。咱们花这么多钱买支钗,传扬出去,总归是不好。”
苏夫人想了想,知道女儿说得有理,低声叹气,“好吧。”
“阿馝,别再叫了。”藕衫少女拦住了正要开口的妹妹。
“为什么?”阿馝大为不满。
“四百两可以买两支了。阿馝,这不合适。”藕衫少女温柔的劝道。
“不行,我看上了,我就要。”眼泪在阿馝眼眶中打转,“我就要,我再加钱。”
她抹抹眼泪,叫道:“四百一十两!”
江蕙也对阿若小声说了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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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阿若兴奋得不行,随手拉了把椅子过来,小猴子一样爬上去,两只叉腰,神气活现,“六百两!”
她一下子就把价钱加到了六百两。
“天呢。”周围一片惊呼声。
“六百,六百一十两。”阿馝有点蒙,声音都有点迟疑不定了。
“八百两!”阿若小手一挥,气势万千。
阿馝小嘴一咧,哭了,“欺负人,你欺负人……”
“明明是我先摸着的。”阿若冲她扮个鬼脸,“先来者先得,你不懂么?那就价高者得好了,钗还是我的。”
“阿馝,你这样不对。”苏夫人温和的责备,“江姑娘提出了这个竞价的法子,咱们当时也同意了。那现在竞不过,你便不能哭,不能撒赖,知道么?”
“我就是想要那支钗……”阿馝抽抽搭搭。
藕衫少女把阿馝揽过去,阿馝在姐姐怀里哭得很伤心。
“让你见笑了。”苏夫人客气对江蕙说道。
江蕙微笑,“哪里。这支钗是舍妹要买给家母的,一片拳拳之意,我才想出这个竞价的法子。如果舍妹只是买来玩,我便劝她放弃了。”
“她会听劝么?”苏夫人头疼,“小女便有些任性,不大听说。”
“通常会听。”江蕙道:“有时候她也很执着,不过耐心跟她讲道理,总归是有用的。”
“如此。”苏夫人颔首。
“我很讲道理的呀。”阿若认真听着她们的对话,忽闪着大眼睛,细声细气的道。
苏夫人不由的笑了,“令妹很可爱。”
江蕙也笑,“夫人您自然是知道的,小孩子嘛,可爱起来极可爱,可恶起来也真是够让人为难的。”
阿馝还在抹眼泪,被她的母亲和姐姐带着到别处了。
阿若扑到江蕙怀里,“姐姐,方才你说小孩子可恶,我什么时候可恶了?”
江蕙见阿若学会秋后算帐了,不由的一乐,安慰的说道:“姐姐方才说的是一般的小孩子,我们阿若可不一样,阿若可爱的时候多,可恶的时候……几乎没有……”
“这还差不多。”阿若得到满意的回答,嘻嘻笑。
江蕙付了八百两银票,“二百两归珠光宝气,其余的六百两请捐为善款。”
店里的老板娘姓金,亲自出来收了银票,写下收据给江蕙,乐呵呵的道:“江姑娘,这六百两今天我便以您的名义送到户部去。这月初西北地动,有五城受灾,灾民流离失所,户部设了捐募局,因为是淮王殿下主持的,所以亲自去捐赠的仕女很多……”
“别,别写我名字。”江蕙闻言呆了呆,忙摆摆手。
她一门心思全在阿若身上,根本不知道西北地动,更不知道淮王在主持捐募。阿若和阿馝争这支钗,她只是想了个公平的法子解决争端而已,可没有别的意思啊。
(本章完)
☆、027
“那么, 就匿名?”老板娘陪笑看着江蕙。
“匿名。”江蕙话语轻柔,语气却很是坚定。
“匿名。”阿若连匿名是什么意思都不懂,却笑嘻嘻的鹦鹉学舌。
因江蕙还定了其他的饰品, 吩咐伙计送到安远侯府, 所以老板娘之前虽没见过江蕙,也是知道江蕙身份的。江蕙这么说, 老板娘自然是连连答应,心中却想这位安远侯府大姑娘名不虚传, 性情真够古怪的, 这明明是出风头的事, 她竟然要匿名……
阿若又在珠光宝气转了转,给她和江苗、江蓉挑了些发饰、小戒指之类的东西,见一只纯银脚环样子挺精致, 也想要三个,江蕙却温和的道:“阿若,脚环只买你的,苗苗和蓉蓉用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