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海家的电脑是我拿的,我是要查有没有与我孙女有关的相片、视频。电脑装在包里,随手扔在街上,我真不知道被谁捡去了。”
……
“建国笔记本中压根没有提到许大光,他千真万确就是想揍许海。我跟踪许大光,找到罗马小区。到许大光家里投毒也很简单,3月31日下午,我直接去到罗马小区,进到许大光房间,然后将蓖麻毒素注射到冰箱里的一个功能饮料里。我看得懂英文,知道这是男人喝的饮料,所以才将蓖麻毒素注射在里面。我随身还带了两瓶清酒,酒中也有蓖麻毒素,放进了冰箱。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是杀手,不会乱杀人。许海是未成年人,能做恶事,与他爸爸有极大关系,养不教,父之过,我要惩罚他们两人。我们三家受害人曾经联系过,许海第一次犯事时,若不是他爸鼓动一批人到市委市政府和教育局去闹事,许海就会被送到工读学校,也就没有以后的事情,我孙女就不会出事,许大光不是无辜的,是幕后真凶。”
……
讯问到此,案件的主要细节已经清楚了,当前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环节,要核实汪远铭和汪建国在碎尸案和投毒案里的关系。
侯大利提到这个问题后,汪远铭首次沉默,这也是唯一让他紧张的问题。想了一阵,汪远铭缓缓开口,道:“孙女遭难,老伴又心肌梗塞,我很难过。后来,我发现儿子经常往外跑,神神秘秘。知子莫如父,汪建国从小好强,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恶气,我猜到他要报复,就一直在暗中观察他,撬开了他的抽屉,偷看了他的笔记和u盘中的视频。当那本笔记本日渐完善后,我先下手为强。我儿子原本计划搞清楚许海行踪后,再暗中偷袭,揍他一顿。我老婆被气死了,我又这么一把年龄了,根本打不过许海,只能用毒药下狠手。在3月28日晚上拿走笔记本和u盘,儿子、儿媳、小舒带着孙女去学院治病时,我潜入了许崇德家里。我儿子原计划是掌握许海行踪,然后想办法打他一顿。我是一不做二不休,独自弄了蓖麻毒素,然后杀人碎尸。我儿是想要报复,但是没有想要杀人,只是想要教训许海。杀人是我一个人的计划,就算被抓,我一命还一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行将就木,无所谓了,这些恶事就由我来做,让儿子清清白白的。我这也算是发挥余热。”
……
“你不相信我能打开防盗门锁,这个好办,在我家里有一个工具箱,里面有两段前头带钩的铁丝,那就是我开防盗门的工具,你们取过来,我可以现场开锁。罗马小区都是使用本地生产的江州牌防盗门,这种门很多,锁芯结构也简单,没有什么难度。老年合唱团有一个乐器、工具和服装室,是学院的房子,用的就是这种江州牌防盗门,我就在这个门上练习,不会留下太明显痕迹。”
……
警方从汪远铭家里拿来两根前端经过打制的铁丝,又弄来一扇江州牌防盗门,汪远铭拿着两根自制工具,二十秒不到就打开了防盗门。
下午四点,侯大利和周向阳走出审讯室。连续数小时的审讯,两人皆身心疲惫,来到小会议室,关上门,毫无模样地靠在了沙发上。案件侦破,但侯大利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对汪远铭充满同情。
周向阳把脚放在桌子上,吐了一串烟圈,道:“汪远铭和汪建国是共同犯罪吗?”
侯大利道:“我觉得汪远铭说的是真话,他想让儿子清清白白,便提前拿走了汪建国的小笔记本,以自己的方式实施了报复行为。”
周向阳道:“可惜那二十几页纸,没有找到,找到后,可以看到汪建国的计划。可是,从压痕来看,最后一页应该还在记录许崇德家的细节,不像是有计划。而且你们行动够快,让他们措手不及,否则完全可以在小笔记本上写出符合他们说法的记录。”
侯大利道:“我们围绕证据组卷,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我们了。”
“你有好些天没有回来了。”宁凌房间开着门,听到脚步声,便走了出来。
“前些天一个案子破不了,陷在里面。”碎尸案发生以来,侯大利便没有回过江州大酒店,要么是住在刑警老楼,要么是住在刑警新楼。今天案子终于破掉,他却无法高兴,准备回饭店休整。
宁凌道:“是许海那个案子吗?大家都觉得许海是活该,你这个神探能不能偶尔失手,别次次都破案。”
侯大利自嘲道:“我内心也是这个想法,可是实力不允许。”
听到侯大利开了一个玩笑,宁凌忽然间就开心起来,道:“你头发太长了,到楼下去剪个头发,然后痛快洗个澡,彻底从案子里走出来。”
侯大利是一线侦查员,天天泡在案子里,确实顾不得形象,头发乱成一团,很有粗犷之气,他揉了揉头发,道:“楼下有剪头发的?”
宁凌道:“以前没有。你干妈有时过来,又不想到外面做头发。我就让顾姐弄了一间美发室,平时也对外营业。由于要为干妈服务,设施设备高档,意外地引来很多回头客。江州有钱人还是挺多的。你没有吃饭吧,等会理了头发,就安排几个合口的小菜,我陪你吃。”
侯大利道:“以前在底楼弹钢琴的小女孩,我记得叫朱朱吧。我有一个叫周涛的同事对她挺有好感,什么时候创造机会,请朱朱一起过来吃顿饭。”
宁凌抿嘴一笑,道:“距离晚饭时间尚早,我让顾姐给朱朱打电话,晚餐就一起吃吧。等会我带你到楼下理发。你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会吓着小姑娘的。”
宁凌陪着侯大利来到三楼,进了美发室。宁凌进门后,立刻有小姑娘过来招呼,非常热情,神情恭敬。迎候的小姑娘刚来不久,还没有见过侯大利,不知道眼前之人是国龙集团太子,只是和宁凌一起来,才给出热情笑脸。
侯大利洗头后,一号理发师就过来为其服务。
宁凌则坐在稍远的地方,陪着侯大利。美发室的老板是一个富态的中年女子,用盘子端过来两杯咖啡,与宁凌并排而坐。
“宁总,这是你男朋友吗,好帅气,很有男人味。”中年妇女由衷地赞了一句。
宁凌端起咖啡,小小地喝了一口,道:“他是侯大利。”
“哪个侯大利?”中年妇女随即反应过来,道,“哇,他是侯大利啊,和宁总很般配啊,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宁凌笑而不语,眼光一直留在侯大利身上。
理头,洗澡,换上干净的休闲服,侯大利焕然一新,英气逼人。他正要下楼吃饭,接到朱林电话,便约朱林到江州大酒店三楼雅筑吃饭。
朱朱换下演出服,来到饭店,在进电梯时遇到了周涛。周涛依旧是一副睡梦未醒的模样,头发乱糟糟的,与朱朱并排上电梯。他想搭讪,又找不到话说。
两人走进雅间不久,朱林和老姜局长也现在大门口。
六人围坐在一起,一道道特级厨师的特色菜便端了上来,菜品不算多,每一道都很地道,符合在座之人的口味。若是只有侯大利,宁凌肯定要点一些品相更好的菜,今天有其他客人,便点了更符合江州人口味的大菜。
朱林道:“碎尸案花了九天时间,投毒案花了两天,勉强过关吧。”
侯大利给师父倒了一小杯酒,道:“案子不复杂,主要是老爷子头脑过人,随手设了一个局,让我们钻了进去,费了挺大工夫才爬出来。”
老姜局长道:“老汪教授年龄不小,血性十足。如今他得了胰腺癌,又满了八十二岁,多半会取保候审。这是最好的结局。为了这个结局,我们干一杯。”
吃过晚饭,宁凌单独拉朱朱出来说话,道:“你对坐在身边的周涛有什么印象?他是刑警支队的民警,本科毕业,对你有意思,侯大利特意让我约你出来吃个饭,认识一下。”
朱朱已经猜到了来意,道:“他看起来不太整洁,有点邋遢。侯大利好帅,比他起来就更邋遢了。”
宁凌道:“刑警队办了一个大案子,你刚才应该听说了。侯大利才回来的时候,头发乱得如鸡窝,满脸胡茬子。刚刚理了发,洗了澡,看起来才帅。周涛若是打理一下,也应该不错。警察工作稳定,以后你就不怕被人欺负。出了社会,找对象的标准和大学不一样。”
朱朱道:“我没有心理准备。”
宁凌又道:“既然说都说开了,我就说得直接些,周涛和侯大利关系好,有了这层关系,你要做点生意,那是小菜一碟。我们女人单枪匹马闯社会,太难了,这是一个好机会。婚姻大事,最终还得看你自己,我只是提点小建议,供你参考。”
朱朱想起了惨死的好友杜文丽,点了点头,道:“我们可以先交往,试一试。”
宁凌笑道:“若是不满意,随时可以分手。”
在另一个茶室,侯大利、朱林和老姜局长坐在一起。
朱林道:“我和老姜局长前一段时间去了秦阳五中,找到了当年杨永福的班主任。他这人不错,查到杨永福所读大学的名字,是阳州电子科技学院。这是一所民办院校,目前规模很大。你有没有时间和我们去一趟,我和老姜局长毕竟退休了,有时候办事不那么方便。”
侯大利道:“我还是105专案组副组长,既然发现了线索,我们跟进是理所当然。”
老姜局长道:“王华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去,有两个正式民警,搞调查也符合规定。我和朱林的责任是清理线索,清理出来后,还得由你们去办。更关键的是,四个人凑在一起出差,晚上可以打双扣,还可以抽出一个人陪我们两个老同志喝点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