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宝山虽说在何府已失了势,讨不得何金生的欢心,但是也还跟着打理生意,到哪里人家不是毕恭毕敬地捧着的,这下刚被傅岩逍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冷嘲热讽了一翻,已是觉得大大失了面子,现在又见这小厮狗仗人势地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挤兑起自己来了,饶是他平日里心志深沉也不禁勃然大怒。
小厮见他不动,不耐烦地推搡了两下,“何公子,你再不下去,小的就对不住了!”
何宝山哪里受得这气,登时就奋力挣了一挣,双臂一振,怒喝道“你这狗奴才也配在大爷面前耍威风!”
两人推搡之间,傅岩逍只抱着冷眼旁观,偶尔虚情假意地劝两句,更是撩拔得何宝山失了性。何宝山怒火之中没注意,一不留神就把这小厮推倒了,他们本来离楼梯口就相近,这一推,小厮立足不稳,连连后退,却是一脚踏空,沿着楼梯就滚了下去。何宝山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只叉着腰站在楼梯处喝道,“你这奴才也不看看自己身份!敢和大爷我过不去!”
只见这小厮跌下楼梯后,也没有爬起来,只一动不动的,早有其他小厮过去察看,那知一看之下,这小厮竟是双目紧闭,像是没有声息。不由吓得大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何宝山这才慌了神,“不关我事不关我事,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是他自己没站稳不小心跌下去的!”
傅岩逍冷冷道,“何公子好大的威风!就为这些须小事,也值得搭上一条人命!”
何宝山颤抖着指住她,“是你对不对?你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定是你窜通了要陷害我的!一定是!傅岩逍,你好狠的手段!”
傅岩逍不怒反笑,拍拍掌道“说得好,我只知何公子能言会道口才便给,如今却知这诬陷功夫也自是一流。我傅岩逍掐指一算,就能知道你今日要来,早早便候在这里等着你来争女人,又指使着这小厮来拉住你,还能算到你定能狠心将人推下楼去跌死!”
何宝山当下哑口无言。这楼里的客人见是出了人命,怕会惹事上身,也顾不得美色当前,匆匆会了帐就想走了。
只是这楼里出了人命,老鸨哪里敢怠慢,赶紧报了官,叫了人看住何宝山,守住门口,又好言好语地求这些客人等着官府来人,等问了话再走,只有几个有头有脸的,塞了银子悄悄地从后门走了。
贝凝嫣这几日一心都在霍逐阳的事上打转,这在贪欢阁出的事,因为牵涉到傅岩逍和何宝山,一早就有人来禀报说傅岩逍和何宝山在这贪欢阁起了争执,还闹出人命来,只急着她登时把霍逐阳的事抛在脑后,担心傅岩逍会吃上官司。直撑着不肯睡,要等傅岩逍安全归来。等到二更过半,府里起了喧哗,以为是傅岩逍回来了,急急地起身,只听丫环在门外禀道,“夫人,是安伯来了,说是爷被官府扣押了,这几日怕是回不来。”
“什么?”贝凝嫣怔住,“让安伯候着,我这就下去。”
一见安伯,贝凝嫣也顾不上其他,只直直问道,“安伯,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岩逍怎么会被官府扣住了?”
“夫人,爷是和何表少爷在贪欢阁里争了几句,本来是与这事没有干系,只是表少爷一口咬定是爷指使人来陷害他的,官府里说要彻查,这几日少不得委屈爷了。”安伯仔细回了话,看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小姐,眼中的慌张焦急不是假的。只叹了口气,“小姐,你也顾惜着爷一些。爷这几日里常往贪欢阁去,这在平日里是绝没有的。这本来不是我这等下人应该说的事,但是安伯看着你大的,就倚老卖老地说这么一句,爷待小姐是极好的,霍少爷的事,既然小姐与爷已是成了亲,也应该放下了,没的平白惹得爷不快活。”
贝凝嫣愣了一下,“安伯,这话怎说?我和岩逍不是这样的。”但是不是怎么样的,她也不好说个清楚明白。
“爷这几日里不快活才常往那贪欢阁去,安伯知道爷替你探得了霍少爷的消息,只不过,那是疼惜你的一片心意,安伯听说你这段时日里冷落了爷,才会让爷心气不顺往那青楼里去。”
贝凝嫣只苦笑了下,无从解释,只得随口应了,见安伯这才放下心来,又吩咐了些要打点好人让人经心些照顾傅岩逍,当下也无话,便回了房。
安伯的那些话一直盘旋在脑中挥散不去,她自是明白傅岩逍是女子之身,这婚事是不作数的,但似乎这段时日里岩逍确实是不太痛快的,自己也隐约察觉一些,也没往那方面想,只以为是商号上的事情。但如果真是由于这事,岩逍她又愁些什么呢?
红粉审案悉动情
傅岩逍与何宝山双双被拘入狱,与贝凝嫣这边是慌而不乱不同,何府是一片兵荒马乱的。何金生一边是气得拍桌子大骂逆子蠢笨一边又是忧心忡忡的指派人赶紧去官府打点活动。
何夫人一如既往的,只要自家儿子出了事,总能够迁怒于人,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恕叨着咒骂着贝凝嫣与傅岩逍,“傅岩逍那杀千刀的给我们下绊子也就罢了!他狼子野心要吞那家业,心狠手辣的也不多说了,那贱婢却也不念亲戚情份,要生生把我们宝山往绝路上逼啊!”
只念着何金生心烦意乱,大吼一声,“够了!你给我闭嘴!都是你生的好儿子,要自个凑上去给人家收拾。傅岩逍就算有千般手段,若是你的好儿子有点脑子,就不会上这个恶当!这下可好了,失手推一个青楼跑腿的小厮下楼,就算是小命送掉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打点一下自然也能从轻发落。他偏生要咬住傅岩逍不放,这傅岩逍是好惹的么?我日日叮嘱他不要去惹,他偏就去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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