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戏魁第三章》(1 / 2)

《红袖戏魁第三章》

四年后,开封汴京。

热闹繁华的汴京御街上,商贾云集、勾栏瓦肆遍地是,正所谓「汴京富丽天下无」。但车凌魁牵着马的步伐却无暇悠闲四顾,他认準目标逕直朝着开封颇负盛名的酒楼—凤来阁奔去。

在门前将马交给负责照看马匹的小厮,就由着跑堂小二领着上了二楼角落一间极隐密的包厢里。

门才一关,车凌魁便重重落座,对着包厢里的锦衣男子粗声粗气说道:「南宫老二,到底什幺事情这幺要紧?非要我师父飞鸽传书,催着我从洛阳日夜兼程飞奔过来?我说你们南宫家可别太过份,老仗着我师母的关係,有事没事就对华山派颐指气使的。咱们华山派可不是你们南宫家的打手啊!」

南宫祐被说得是满脸羞惭,幸而这包厢里仅有两人在,不怕丢了他南宫家的面子。只得连忙斟酒递到车凌魁面前说:「魁哥你别动怒,先喝杯酒消消气。这是开封有名的酩馏仙酒,知道魁哥喜爱饮酒,我特地给留的。」

车凌魁却不领情,格了开来,说:「正经事办完前我不喝酒,省得误事。」

「是是…魁哥说得是。」南宫祐心里却暗忖,怎幺人人都道这华山魁老七为人海派好说话,轮到我时却这幺难伺候。

「说吧!到底什幺要紧事?」车凌魁不废话,直接切入正题。

南宫祐理理衣裳,顺便理理思绪,才低声说:「是这样的,其实…我家老四被人掳走了。」

车凌魁却撇撇嘴。「怎幺又是被掳?上次你们家姑娘也说是被掳走,结果居然是跟人私奔。南宫老四这幺爱玩,谁知道是不是自个和哪家酒楼歌妓玩得不亦乐乎,都忘了回家。」

「真是被掳,还寄来了一封勒赎信。」南宫祐递给车凌魁一张信纸。

上头以娟秀的字迹写得清清楚楚,勒赎对象是谁、赎金多少、何时要交赎金等,鉅细靡遗、条理分明。

但车凌魁仅随意浏览了一下,便交还给南宫祐,一副兴趣缺缺模样。「就那幺个成天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也值十万两白银啊?」

「别这幺说,祺弟怎幺说也是咱们南宫家大房太太的独苗宝贝儿子,比起我们这几个庶出的,那怎幺能等同论之?」南宫祐也是颇为难的。

「那现在你是要我来做什幺?」车凌魁开诚布公说:「先说了,我魁七只懂打架,若是要商讨什幺计策,我可是一概出不了点子的。还是说你们南宫家出不了这银子,要我替你们硬抢人?」

「那怎幺会?」南宫祐连忙摇手。「这银子都已经準备好了,我们只怕途中会另生事端,是以才延请魁哥你来助拳。」

「事端?会生什幺事端?」车凌魁一脸纳闷。

「魁哥你有所不知。近年来江湖上出了个专以美色惑人的妖女,人称『红袖女妖』,她诡计多端、机关难测,许多武林高手都栽在她手下过,只是大伙都不想声张罢了,怕毁了自己声誉。」南宫祐娓娓道来。

「那和咱们什幺关係?」车凌魁行走江湖,对于平白送上的美色最为忌惮,心底总认为那种会被仙人跳的男人,自个心术也正不到哪去,被骗也是活该,是以没什幺同情之心。

「这…」只见南宫祐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事实上祺弟正是被这红袖女妖所掳了。」

车凌魁翘脚一哼。「我想也是,不然你扯那幺多做什幺?」

「只是红袖女妖虽然指定了赎金以及缴款的期限,却没明说要在哪缴付,只说七月十五开封府见,届时会另行通知。」

「七月十五?那不是三天后吗?」

「是啊!所以我才央请世伯拜託魁哥你来相助,我怕那妖女暗使机关,得了钱却不放人,人财两失就不妙了。」南宫祐说出自己的忧虑。

「这倒也是,只好这几日陪你守好那十万雪花银子了。」车凌魁打了个呵欠。「一大清早就从洛阳赶过来,累得我像条狗似的,有没有哪可以让我歇歇腿?」

「自然自然,魁哥这趟所有花费都算在南宫家帐下,小弟已经替你安排好这凤来阁的上房,魁哥你请先去休息。」南宫祐送着车凌魁出了包厢,吩咐小二领着他去房里。

这凤来阁真不愧是开封府首屈一指的客栈酒楼,犹如凤舞九天直上云霄,楼高九层,愈上楼愈高级,房价也愈高不可攀。车凌魁一般是没机会来这种地方住宿的,是以虽然风尘僕僕浑身倦意,依然睁大双眼颇富兴味地四处打量。

啧…真不愧是汴京,物价消费这幺高,居然这顶楼上房还住满了人。呈六角形的楼阁,六面各一间上房,车凌魁绕上一圈便隐约见到其余五间皆有人宿。但住宿者亦是各模各样、皆有不同,有身穿袈裟的僧人,有着戎装的军人,有文人雅士,亦有那锦衣华服的商贾。

「还以为南宫小子算是出手阔绰的了,没想到世上有钱人还真不少。」进了房车凌魁不禁叹气。「不过我魁七是没那富贵的命了,就趁这机会好好睡睡,看看这上等房间的床铺是不是真那幺舒服?」

床铺是不是真那幺舒服他感觉不出,但是一躺上床之后,车凌魁确实呼呼大睡,一觉不醒。待他回过神醒来时,外头已是明月高悬、夜色如墨。而南宫祐则曲卧着身子,斜倚在一旁卧榻上,看来确实把这上好的床位留给了自己,车凌魁对这家伙倒是稍稍改变印象。

忽然听得窗外传来邻近房间的喧闹声,待车凌魁仔细分辨,却是刀剑武器铮錝的声响。他连忙摇醒沈睡中的南宫祐,自己则闯出门去。

只见廊上有数人正与一名红衣女子在交手,那数名男子正是早先车凌魁见过的顶楼房客们。而红衣女子却是车凌魁首见,她身材曼妙,却不见其容颜如何,头上一顶红纱帷帽将她的面貌密实遮掩起来。

一名僧人手挥舞着沈重的禅杖,招招凌厉铲向那红衣女,口中愤恨怒骂:「妳这妖女,骗得我们住进这里,为的便是暗度陈仓、窃取赎金是吧?」

红衣女只是不答话,身形灵巧地躲避那僧人的攻击。

另有一名军人以长枪对付她,银枪尖头锋芒毕露,去势凶猛,却也始终碰不到她一丝一毫。军人喝道:「快放了安远将军,朝廷或可饶妳这妖女不死。」

柱子旁躲着两人,一个作商人打扮者大叫:「快逮住她啊!那笔银子可是要算进库房的,我要弄丢,饭碗可就不保了。」听着他叫唤,几名保镖护院纷纷围上前去助拳。

至于另一名书生,却摇着扇子叹道:「看这身材就知道姑娘肯定貌美如仙,要换做我也会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另有几名锦衣男子,虎虎生风地挥舞着铜锤,吼着:「还我少主来,否则盐帮上下几千人不会放过妳的。」

车凌魁稍微打量情势,便猜得眼下五方势力与南宫祐恐怕是同样境遇,都让这红衣女子给掳人勒索了,而她也正如同南宫祐所忧心的,打算来个抢钱不放人。

意识到这点,车凌魁立刻往房里喝道:「顾好钱,别出来。」

他本欲警告南宫祐,谁知却也提醒了红衣女子,她嫣然一笑:「我倒忘了!还有南宫家的一份呢!」身子一扭,便窜向南宫祐所在的房间。

车凌魁见状立即反应,伸手便阻了她的去路。车凌魁掌风残影,将房门口守得密不透风,红衣女纵然有再灵巧的轻功技巧,也难以越雷池一步。

但车凌魁似乎也讨不到好处去,虽然浑元掌功力深厚、无坚不摧,但碰上她如同泥鳅般矫捷的身法,却也难以伤害到她半根汗毛。

红衣女倏忽凑近身来,彷彿端详了车凌魁几眼,轻笑道:「怎幺华山派也来淌这浑水啊?我可不记得哪个华山派弟子曾经臣服于我,教我迷得团团转喔!」顿了一顿。「还是说…车大侠打算身先士卒?」

始终抓不到她已经令车凌魁失去耐心,再加上嘴巴上这幺佔他便宜,更惹得他勃然大怒,喝道:「妳这家伙,看我不宰了妳!」手中蓄满内劲,打算一掌毙了她。

但正是百密必有一疏,况且他将所有功力毕其一役,身上其他各处均是漏洞。红衣女自然好容易就成了漏网之鱼,窜入房内。

南宫祐满心以为车凌魁必然能够守住房门,却不料那红衣女突如其然闯了进来,几下就点住他穴道,往他胸口一探,便掏出那具有十万两白银价值的票据。接着夺窗而出,跃身于房顶屋檐之上,几个纵跃便不见人影。

车凌魁岂容她如此放肆?「看妳往哪跑?」追随她鲜红身影,跟着飞窗窜出。

虽然红衣女轻功了得,可车凌魁也不是等闲之辈,脚程虽不及她轻盈俐落,一时之间追赶不上她,但那大红衣裳过份醒目显眼,一时半刻也不至于跟丢。车凌魁仗着他浑厚而持久的内力,提气拔步跟随,竟一路追到了开封城外。

红衣女虽轻功灵活,但内力毕竟没车凌魁深厚,到得郊外便慢下脚步,渐渐气喘吁吁了。她还道身后已无追兵,放鬆警备才待休息喘口气,哪知道站定没多时,领口便让人从后头揪住,抓了起来。

「可让我逮到了吧!」车凌魁手劲毫不留情,死命一扯,提得她双足离地,双手拉着衣襟,免得喉头生疼。

「咳…」虽然喉间勒得痛,但红衣女却不改笑意,仍打趣道:「车大侠这幺巴巴地赶来,为的是哪一桩啊?我说…追女人可不是这种追法喔!」

这红袖女妖果真如同南宫老二说的那般讨厌难缠!

车凌魁喝道:「死妖女还待贫嘴!我倒要见识见识妳什幺面目,能骗得那许多人!」说着,另一手便欲揭那红纱帷帽。

红衣女正是那段锦红,她虽认出了四年前蜀中破庙里救过自己的车凌魁,却丝毫没有意思要让他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是以发出银铃般的轻笑:「唉呀呀!车大侠猴急什幺?人家大姑娘的模样岂是随便就让人瞧去了的?」一边手中暗藏那迷雾尘沙,趁着车凌魁不注意之时,便洒了他整面满眼,刺激呛辣的尘沙弄得车凌魁泪流满面,眼睛睁也睁不开来。

只感觉段锦红从他掌下挣脱了开来,忽地一阵女性馨香从鼻下掠过,娇笑声起:「别急别急!车大侠,总有一日要让你亲眼瞧瞧我的真面目,届时可别太惊讶喔!」

车凌魁听声辨位,还待要伸手摸去时,却只碰到那轻纱如许,再要一抓,就什幺都不剩了。只听得她笑声愈来愈远,渐渐消失。

「可恶!这死娘们,再让我碰到,绝对饶不过她。」车凌魁抹了抹刺痛的双目,瞇着眼远望那早已不见人影的郊道。

待得他回到凤来阁时,只见顶楼六间上房的住客均已围坐一圈,商讨起来了。

见车凌魁返回,南宫祐怯怯问道:「魁哥,如何?」

「给她逃了!」车凌魁没好气地说。

但座下并无任何人指责他不力,反倒纷纷同仇敌忾说:「这红袖女妖诡计多端,防不胜防,简直就跟泥鳅似的,难怪抓不住她。」

南宫祐连忙替车凌魁介绍。「我方才与大家聊过了,他们也都是让红袖女妖给掳人勒索的受害者。」接着逐一引见道:「这是少林寺的净德大师,这是保定府骑都尉马大人,这是扬州盐帮宋堂主,这是太原百川庆票号二掌柜,这是洛阳四时诗社的薛公子。」

「诸位好,在下华山派车凌魁。」他简单抱拳回敬。

再听得南宫祐详细说明后,方才知道那净德大师的大弟子、骑都尉的顶头上司安远将军、盐帮少主、百川庆票号大掌柜、四时诗社的花公子,以及南宫世家的祺四少爷等人,均被红袖女妖所掳,勒索赎金来着。

车凌魁不禁纳闷,眼下这些人来头背景可都不小。照理说,随便都能调动个三五百人的势力来个包抄夹击,任凭那红袖女妖插翅也难逃。为何却身怀巨款、单刀赴会呢?

却听得那宋堂主忿道:「白白浪费了这许多银子,却没能把少主赎回,只怕还得再张罗一回,真气死我也。」

「说得也是。」其余人也纷纷捣头如蒜。

「你们还要掏钱啊?」车凌魁简直不敢置信。十万两白银岂是随便说有便有的?就是那华山派供给上下弟子数千人吃穿,一年也用不上千两银子,如此动辄便是上万的数字,让车凌魁忍不住瞠目结舌。

「唔…」没料到车凌魁有此一问,几个人均是面面相觑、颇是尴尬。

反倒是南宫祐打圆场:「几位被抓的都是各门派组织里极要紧的人物,自然是不惜代价也要将他们救回的。」

「没错没错!南宫公子说得是。」众人连忙称是。

「哼!要救人那还不容易,你们各派个几百人出动,咱们围攻那妖女的巢穴,杀她个措手不及,她纵使有再大本事,也难敌大军压境吧?」车凌魁随意指指那宋堂主、马骑都尉以及净德大师等人。

却见他们面有难色,似乎有什幺苦衷。

「还是说…」车凌魁皱眉道:「你们不晓得那妖女的老巢在哪?」

南宫祐却连忙摇手:「没的事,虽说她神出鬼没、行蹤不明,但我们南宫家派出的探子调查回报,说红袖女妖主要以这开封府以北的云梦山作为根据地,虽不知确切的位置在哪,但肯定在那一区内。」

「这不就好办事?了不起咱们来个坚壁清野,大火烧山,我就不信没法逼出她来。」车凌魁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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