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刘嫂接话道:“办完丧事,咱们不好就走的,多住了几日,见那位姑娘隔岔五就带着丫鬟来找陆少爷,借口说他新丧了姬妾,怕下人不当心照料他的饮食,有时带点补汤,有时送点鞋袜,坐在书房里与陆少爷闲话,不过举止倒还矜持,每每坐不上半个时辰就走了。”
叶昱闻言悄悄抬眼去瞧温柔,见她低头吃着鸡蛋羹,没有搭话,心里微涩。
“矜持什么呀!”温妈妈似乎对沈梦宜很不满的样,接话道:“她若是矜持,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见过一个大家闺秀成天往门外跑的?送补汤也就罢了,鞋袜这些贴身穿的东西,是能随意送的么?”
话题好像歪了,温柔挺头痛的,搁下勺正色道:“娘,旁人的事咱们就别多管了,过好自己的日才要紧。”
说着,她将盘下两家铺的事情说了出来,回头她预备将查铺管帐的事儿交给小环,温妈妈料理家务,至于刘嫂和叶昱,自然随着她点做菜的手艺,这样各人都有事情做,也不至于闲或是累。
“姐,我总不能一直待在家里吃闲饭,你把管帐的事儿交给我吧。”温刚在旁听着,忍不住插嘴道:“小环毕竟是姑娘家,在外头奔波着不方便。”
刘嫂闻言抬眼瞧了瞧他,没有说话,温妈妈却急道:“你还要念书呢!哪有这些闲工夫?”
“是啊。”小环笑道:“我在外头跑惯了,不觉着有什么不便,你还是安心念书吧。”
“书念来念去就那么几本,我早背顺了,再说我也不想当什么秀才状元,趁早点养家糊口的本事才要紧。”温刚说着,见温妈妈变了脸色,又笑着安慰她道:“娘,你放心,你若当真要我入场去考,那也没什么,回头到了乡试的日,我去考便是,若能考中,就接着念书,若是不能中,就安心跟着姐姐做生意,两全其美。”
“一回不中,下回没准就中了呢!你怎不想着考不中,再回来多念念书呢?”温妈妈总觉得要当上官儿,才叫出人投地,能光耀门楣,生意做得再好,那也是不入流的商贩!
“娘——”温刚苦着脸道:“这可不是多念书就定能考中的,许秀才念的书儿够多了吧?都倒背如流了,他还不是一年接一年的落榜,到老都是个秀才!”
说起许秀才,温柔倒是心念一动,与叶昱对望了一眼,清清嗓打岔道:“我前些时日在这城里瞧见许秀才了。”
“啥?”温妈妈原本还待再唠叨温刚两句,听见这话,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他在这里做什么?还开私塾?”
“不知道。”叶昱摇摇头道:“他穿得倒是挺光鲜的,似乎过得还算得意。”
温妈妈转头向温刚咂嘴道:“听见没有?没准他已考了个官儿当呢,可见人不是一辈都落魄的。”
温柔微微蹙眉道:“我说见过他,只是给你们提个醒儿,若是不巧在街上遇见了,只当不认识,别搭理他,否则指不定又要生出事来。”
温妈妈在这件事上是有心病的,听见温柔这样说,也不言语了,其他人对那许秀才原本就没好印象,见了他都是要绕道走的,哪里会去搭理他,自然点头答应。只有温刚,许秀才毕竟教他念过书,古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于是他笑道:“我若是遇见他,只向他问个好儿,立刻溜走。”
“这也罢了。”温柔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众人都是累了一天,饭后歇息了一阵,闲话几句,就各自回房去睡了,次日起来,温柔将帐册移交给小环的时候,顺带把温刚也唤上了,让他们两人各管一家铺,一方面让温刚点东西,另一方面,来去上他们也好搭个伴。
刘嫂在陆家的时候,就同温柔过两手厨艺,但会的不多,早几日前,温柔已将日后开酒楼时预备做的菜单开了出来,这些天里一得了闲,就按着那菜单上的菜,一样一样的教给刘嫂。至于叶昱,她教的就不是菜肴了,而是教他一些简单特别的小吃做法,横竖叶昱对厨艺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他要开食铺,也只是为了积攒本钱,将来好做别的买卖,不用得精深。
若是没有意外,日大概也就这样平淡而忙碌的一天天过下去了,但是老天爷往往见不得人舒心畅快,时不时就要在这平淡如水的日里撒上一把盐,或是些许胡椒面儿,搅成一锅浑汤水,于是这一天,温妈妈出门买菜的时候,就在巷口“巧遇”了一回许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