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他的伤口,温柔长吁出一口气,拿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现并没有烧的迹象,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又煮了一锅水,让小环舀了一碗喂给他。眼下深更半夜的,实在没处找食物,只能让少年先喝点水,补充一下他体内因流血而丧失的水份,一切,等天亮再说了。好在那几个灾民也受了不轻的伤,应该不会再回来,温柔关紧庙门,这才一坐下,觉得先前被捏的手腕处肿痛难耐起来。
此刻众人安全了,都坐在那里各想各的心事,就连那两个同样被抢的书生,也重新生了一堆火,彼此对望着苦笑,静默无声。
温妈妈坐在温刚身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起方才的惊险场面,不觉紧紧的拽住了儿子的衣袖,仿佛生怕他会突然消失在自己面前一样。不过待到她后怕渐退,想起被抢的钱,又心疼起来了,忍不住念叨道:“咱们原先在元昌城里住的不是挺好的,何必费事搬什么家呢?这下可好,银子被抢光了,这往后的日子可咋过啊……”想到伤心处,她悲从中来,又拿帕子抹起了眼泪。
唉,如花这个娘还真是水做的,那眼泪淌得都快赶上林黛玉了!温柔被她哭得头痛万分,又不好说她,只得闭起了眼来假寐养神,假装什么也没听见,静等天亮。
熬过一宿,待天色蒙蒙亮时,温妈妈就急着催促车夫套车,想要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温柔见那少年仍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不禁有些为难起来。昨夜承了他的救命之恩,此刻肯定不能丢下他不管,但若是要带他走,那林子里头的那具尸又怎么办?现在想来,那尸与这少年一定有什么关系,或是亲人,或是朋友,古人讲究入土为安,总不能任其曝尸吧!
她犹豫了一下,将自己想要埋葬那尸的想法说了出来。死者为大,这回就连温妈妈都不反对了,其他人当然更没意见。车夫想起自己车上还备了把铁锹,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去挖坑,温刚执意跟着他去,温柔便让温妈妈看着那少年,自己同小环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舒散一下心里的郁结。
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凉,从庙里出来,温柔不禁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寒噤,不过她眼尖,忽然望见庙旁长着许多肥嫩的马齿苋,立刻走到近前,满心欢喜的蹲下身采摘起来。
“姐姐,你采这个干嘛?”小环不解。
“这是味道很不错的野菜。”温柔笑道:“你小时候应该吃过吧。”
“不记得了。”古代野菜是很不值钱的玩意,遍地都是,除了没米下锅的穷人,谁也不会去吃它。小环很早就同刘嫂一起卖身到了赵府,吃穿不算差,自然用不着吃这等东西裹腹,但她想起赵府,脸色多少有些黯淡下来,不再言语,只默默的帮着温柔采摘起马齿苋来。
不一会工夫,两人便采了满满一兜马齿苋,温柔让小环先拿去洗净,自己在附近寻了半天,找到一些野蒜,回去又钻入大车里乱翻了一阵,居然被她翻到两把粳米,忍不住大呼幸运!
她将粳米和野蒜拿回庙里,见那两个书生早就不晓得走到哪去了,也不理会,只动手调理起小环洗净的马齿苋来,先烫了一半,洒上盐和野蒜拌了个凉菜,尝尝味道虽然单调了些,好在野菜嚼起来本身就有一股清新的香气,缺点作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拌好凉菜,温柔再将那两把粳米投入滚水锅里,慢慢的熬起稀粥来,等到粥滚,再投入马齿苋,加点盐,便是一锅热气腾腾的野菜粥,赶先舀了一碗出来,喂给那少年。
待得车夫和温刚回来,大家这才轮流喝了碗稀薄的粥,分光了马齿苋拌的凉菜。这顿早饭虽然少得可怜,但好歹胃里有了点食,众人便觉得僵冷的身上有些热乎起来,开始起身收拾东西,离开这座破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