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竹宜惊魂未定,便被塞坐在书桌之下。宽大的书桌两边都有柜子,她躲在中间一块父亲搁脚的所在,朝外的位置用木板半挡着,若是有人蹲下来朝里望,定是能看见她躲在里面的,她稍稍放下的心,再度提起。她仔细收拢铺散在地的裙摆,掖在两腿之间,屏住呼吸,支起耳朵留意起书桌外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是母亲!
“夫人来了,请坐。”
父亲的声音浑厚庄重,全不似方才对自己的紧张小意~
随即,杜竹宜意识到自己在对比什么,在和谁人对比,在什么场景下作此对比...
杜竹宜咬着唇,极力控制着不要当场哭出来,身体止不住轻轻颤抖,在接触到桌板时,轻微的摩擦声惊得她一个激灵。她双手抱住膝盖,蜷缩成一团,任漆黑浓重的羞愧将她淹没。
“老爷万福。”
“夫人不必多礼。”
接着是衣裙摩擦、挪椅落座的声音。
杜竹宜能看见母亲落座后,裙摆遮不住的双脚的一截鞋面,白底缎面上各绣着一只画眉。温顺可爱的画眉鸟此刻在她心中有着极凶狠的形象,似乎瞄准她,随时都会飞扑过来啄她,她不能自已地盯着那对画眉。
“老爷,听杜常说宜儿来了,怎不见她?这洒掉的汤汁可是她送来的?”廖一梅问道。
“咳咳”,杜如晦清了下嗓子,心底暗怪杜常多事,同时也暗叹自己到底是做贼心虚,否则怎会第一反应是将女儿藏起来?女儿给父亲送宵夜,打翻东西,表情上慌乱些,不也很说得通吗?
“对,宜儿来过,打翻汤盅,小孩子畏羞跑掉了。无事,我待会叫人来收拾。夫人这会子过来,可是有事?”杜如晦说着坐入书桌后的官帽椅,小心翼翼将双脚伸在女儿蜷缩的身体旁。
“确实有事要与老爷相商,且正是宜儿之事。”廖一梅答道,“老爷这一向格外辛苦劳碌,也找不到机会与老爷商定宜儿的婚事,她今年已满十五,婚事再不定下倒有些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