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儿,哪儿起风了,撒癔症了。”
“不对,是起风了,张婶儿说得没错,方才我耳边也飕飕凉,头上一黑的,好像这大飞机从耳边过……”
“啧啧啧,憨娃他娘,还飞机,你可真能白话,你见过飞机么,别张婶儿昨个儿舍了你两斤猪下水,你就顺着她说,有什么呀,懒得理你们……咦,不对,真起风了,这老杨树都落叶子了,刷刷地,可我怎么没觉着风吹来啊,发丝儿都没动弹呢,哎呀,莫不是闹鬼,听老辈人说,杨树属yin,这杨树下吊死过人,最容易闹鬼,早些年,我可听说这儿……”
薛老三去得极快,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奇特方式降临,给这宝龙酒店的后厨,弄出了一个禁地。
话至此处,薛老三翻墙所落的地点,已然明了。
原来,躲避追兵,从一开始就不是薛老三主要目的,毕竟,以他的本事,真要躲避谁,便是鬼神也难追寻。
他方才向此处遁逃,乃是观察好了宝龙酒店的建筑构造,而做出的抉择,待逃到巷子里,又在墙外倾听清了里面的动静儿,便判定了此处是何所在,这才跳了进来。
“嗨嗨嗨,我说你在这儿望什么,想去瞧热闹,也不看你几斤几两,敢跨进这门,打折你的腿,知道今儿个咱这儿要来什么人么?”
却说,薛老三方急行到后厨和主堂的通道口,猛地听见大堂里的工作人员的对话,当听到谁去几号房叫哪位客人,准备入场,他汗毛都炸了。
原来,薛老三这番神行,虽然在签字仪式开始之前赶到了,可到底晚了一线,因为他算漏了今次有大领导到场,商人们得提前入场这一节。
如此一来,整个环节便出现了天大的漏洞,试想,待会儿李、陈二位老板已经入场了,众目睽睽,大员云集,他薛老三便是再有手段,只怕也无用武之地。
薛老三头皮发麻,怔怔立在了原地,不曾想,他为了掩饰身份,顺手套上的卫生服,这时起到了作用。
却说,听见呵斥,薛老三理都不理,满脑子思忖得都是到底该怎么办。
那人见他无礼,立时就恼了,方要喝骂,厨间钻出个戴白se高顶帽的厨师,急速跑来,手里握着的黝黑大勺,还在咝咝滴油,“王主任,王主任,不好了,不好了,煤气用完了……”
那人叱道:“吵吵,吵吵,吵个铲铲,慌个球球,不就是没煤气了,搞得跟房子失了火一般,惊到前面的客人,老子饶不了你,去,叫张大肚子回鸿运去搬,鸿运不够,再去东升,天大地大,今儿咱们宝龙最大,老子倒要看哪个敢放个屁,也不看看今儿谁要来,哼,照我说,就不该让鸿运、东升那些外头人进来,完全可以从省委食堂招帮手嘛……”
那人正滔滔不绝,蹭的一下,无意间却将薛老三漆黑一片,浆糊一团的大脑给点亮了。
“房子失火?嘿嘿!”
薛老三嘴角拽起,迈步便要跨进大堂的门槛。
“嗨,找死呢,没教养的东西,我就知道,不该让你们这帮外人进来!”
薛向方要迈腿,那人的大手便拍上了肩头,声音里夹的愤怒,似乎都能生火了。
薛老三转过脸来,瞧见那人的胖脸,满眼惊喜,伸手擦擦额头,长长舒了口气,抓住那人手,急道:“哎哟,王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可是找死我了,王秘书长正要我满世界找您呢,可我对咱宝龙酒店又不熟,前前后后,寻了好几遍,都没见您影子,正想着怎么跟王秘书长回话呢……”
薛老三正滔滔不绝,王主任的胖脸陡然如鲜花绽放,一把扳着薛向的膀子,喝道:“废他妈的什么话,王秘书长在哪儿,快说快说!”
此刻,王主任心里简直要乐开花,他不过是宝龙酒店厨房部的后勤人员,虽也挂着主任的衔,可实际不过是副科级干部,像省府秘书长王晋西这样的大佬,是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如今一听说,王秘书长召唤,他脑子里立时弹出的信息是“王秘书长是此次省府接待方的总负责人,寻自己,定然是询问晚间的宴会上餐安排”。
得了如此绝顶亲近秘书长的良机,王主任如何不喜出望外,直急急追问王秘书长何在,至于薛向是哪个甲乙丙丁,他才懒得管呢,反正这回省府办公厅为搞好后勤供应工作,从鸿运,东升等招待所,借调了不少后勤人员,他王主任哪里个个能认识。
而至于王秘书长为何会寻一个小厨子来寻他王主任,则自动被王主任忽略了,此刻,他满脑子俱充斥着欢喜、渴望,哪里还有半点智商的容身之地哟。
“王秘书长在布置会场,叫您去哪儿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