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都懒得生气了,眼前这姓刘的一准儿是张彻的人,简直和姓张的一个德性,他薛某人好歹是行署党组成员,行署领导,即便是张彻占着年高,行政级别和薛向等同,说话可以你来你去,可这姓刘的,竟也是你来你去,难道他就不知道官场的尊卑从来就在官位,而不在年岁么?
虽然薛老三并不官僚,不会强行要求谁谁称呼他要用敬称,可这位刘科长的眉眼语气,实在是太招人厌烦,轻佻得快要飘起来。
薛向实在难得跟这等人计较,一来无有机会,二来,级差太大,跟这种人发火,没得让人小觑。
饶是如此,薛老三也憋了一肚子火气,他薛某人从来就不识泥巴性子,低调归低调,可真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惹上头,便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掀个大跟头。
就这么着,薛老三趁着脸,跟着刘科长去看房,一路上连个汽车也不派,姓刘的跨着个摩托车,却扔给薛向辆老凤凰,还颠儿颠儿说什么,这摩托认生,一般人架不住,就只有先委曲薛助理了。
这会儿,薛老三心头已伏下猛虎,一股劲儿憋着!
轰隆,
刘科长狠很拧了两下油门,摩托车发出一声轰鸣,转瞬就射了出去。
车子朝前猛窜了一阵儿,刘科长的速度才渐渐慢了下来,心中冷笑,敢抢秘书长的宝座,这姓薛的小子有几个脑袋,没准儿就这一个回合,就得被秘书长拿下,也是,不知道上级领导怎么想的,派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做领导,谁见了不生气!
心中嘀咕了会儿,刘科长便熄了火儿,想等薛向追上来,毕竟他领的旨意,不是甩开薛向,而是拖住,真让那小子连屁灰都吃不上了,那岂不是违了秘书长的意思。
刘科长刚偏转头去查看薛向追到哪儿了,耳边便传来薛向的声音,“刘科长,怎么不走了,看来这摩托车还真不好掌握,没跑几步,就咽气了。”
刘科长放眼瞧去,薛向正好整以暇地,跨坐在自行车上抽烟呢。
刘科长吃了一惊,没想到薛向的自行车能飙得这么快,当下敷衍了几句,便又发动了摩托,方才他受了奚落,这会儿,再不留力,油门拧死了,兜头朝前猛轰,誓要将薛向甩个没影儿。
可哪知道,无论他速度加到多快,薛老三的自行车,总是和他并驾齐驱。
第十八章避雷
这下,刘科长彻底惊住了,他可知道自己这辆摩托虽然未必多快,可要甩自行车,还是能甩出八条街的,眼下却叫人家毫不费力地并驾而行,这点小把戏还是收了吧,免得自取其辱。
薛老三慑服了刘科长,倒没什么得意的,只是暗道,当官还真不是人干的,自己要没这身本事,只怕早被人虐得七荤八素了。
两人一路向西,行了两里地,又折进一条行子,行子两边皆是老旧的青砖垒就的三层筒子楼。
刘科长当先在一株杨树边上,停了车,便指着左侧那边的的墙壁泛黑的筒子楼道:“咱先过去瞧瞧吧,看看还有没有空地儿,薛助理,咱德江虽是老工业城市,可经济实在不景气啊,你说你要是书记助理,地委那边的住宿可宽绰,没准儿还能弄套独立小院呢,可偏偏你是专员助理,咱行署这边,向来经费紧张,人头又多,待会儿,你瞧不入眼,可别埋怨我。”
“刘科长,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地委,也是你能随意指摘的么,你这个同志还有没有点觉悟!”
薛老三早瞧这小分头不顺眼,这会儿,听他阴阳怪气的讽刺,知道再不给他点教训,这孙子一准儿能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刘科长面色骤白,一张马脸立时立了起来,两道短蚕眉一扬,刚要发火,忽然想起眼前这人到底是行署领导,给他玩儿阴的行,要是明着顶撞,那是找死。
当下,刘科长一肚子火气也只得咽下去,铁青了一张脸。气冲冲朝楼道口行去。
推开三楼最左侧的一道门,满屋子的霉气扑面而来,屋子里更似开了锅一般,无数体型肥硕的老鼠跟尾巴着了火似的,四处乱窜,浓密的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遍地的老鼠屎铺得几乎下不了脚。
脱了壳儿的墙壁,偶尔还现出一道能钻过一只猫的裂缝,屋里倒是不空。一张铺了一床已经黑得看不出本来模样的床榻,也缺了一只腿,用摞起的砖头堆成,床头还有一张当柴烧还嫌腐败的立柜。
刘科长捂着鼻子,站在门边。冲屋里一指,“薛助理,还满意吗,这地儿看着虽然脏点儿,那是因为久没人住,若是收拾停当,还是挺不错的。不说别的,这儿背山望水,风水……咳咳,总之。还是挺不错的,若是有条件,我都想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