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长,对您我是早就服气了,可今儿我还得认认真真说一句,服了,彻底服了!”
当先说话的是北面那位面目白皙的斯文青年,说着话,还笔出了大拇指。
和他相对而坐的中年汉子笑道:“蜀中的袍哥们经常说一句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我要学一句,那就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首长这选拔一策,实在大妙,不仅将招纳人数,限定在了一定范围内。体谅了新区财力,还兼顾了公平,让那帮想闹事儿的,也挑不出理,且还从劳动力中挑选出了精壮,为其他基建工程挑拣出了好工人,从这个角度讲,也为新区省了钱,毕竟,这帮挑拣出来的青壮,个顶个儿的麻利,效率定然极高,势必大大缩短工期。”
“当然,更重要的是,首长借助选拔,成功分化瓦解了原本铁板一块儿的云锦湖村民,方才的争论,便是明证,人非圣贤,都有利己之心,没得工的想闹腾,不必政府出手,那得了工的首先就得反对,生怕砸了自家饭碗,且那得了工的,皆是身强体壮之辈,在各村都颇有影响力,毕竟云锦一带,械斗频仍,各个村要争水利,渔利,还得靠这些青壮后生,这些人横在前头,那些想闹腾的,也折腾不起来。”
中年汉子说完,坐在上首的英俊青年,摘下草帽,持在手中扇风,俊脸泛笑:“江大主任,快成诸葛亮了,一条一条说得极是清楚,不过眼前的法子,只能算成功,还有遗漏处待补全,才能完满,江大诸葛,不妨试言,小戴,你也帮着想想。”
话至此处,这三个村汉的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微服私访的薛向,江方平,戴裕彬三人。
原来,自打选拔开始后,虽然一切流程都极为顺利,但薛老三料定必然有人心存不满,且云锦村民向来好啸聚,他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便稍加打扮,混入人群中,或听或看,了解第一手信息,尤其是睹见竹林那一幕后,他便知所谋已成,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里。
却说,闻听薛向发问,江方平,戴裕彬齐齐开动脑筋,思忖着薛向口中的遗漏到底为。
毕竟,能让首长考校,那也极是难得,答出来,未必有赏,答不出来,则证明自己能力不行。
这让已经打定主意要随这位龙凤一般的首长飞腾远的江,戴二人如何不紧张。
薛向一支烟堪堪抽完,戴裕彬反倒先开口了,“首长,是不是要安排人暗访,将那些家庭特别贫困的老弱,也吸纳进施工队。”
说完,希冀地望着薛向,待瞧见薛向微笑着点头,戴裕彬暗暗掐了下大腿,终于没露丑。
说来,戴裕彬想到此点,也极不容易,他倒非是从招工之事出发,而是从薛向的性格出发,跟随薛向大半年了,对这位首长的秉性,他自问是了解了七七八八。
在戴裕彬眼里,薛向绝对是位真心实意为人民服务的好领导,极富正义感,如此一位领导,筹谋民事时,焉能不考虑周全。
原本,今次的选拔之法,就是残酷的淘汰,其中必然会落下家境贫寒,亟需用钱的穷困之家,以首长的性格,又怎会任凭一方石锁,就隔断这些人家的生计呢。
基于此点,戴裕彬终于想出这条遗漏。
江方平冲戴裕彬比个拇指,赞道:“好个小戴,长进不少,不过,我认为直接补进,太过直接,容易引起物议,惹来纷争,毕竟,穷困是个模糊概念,若是直接补进,难免有如张秃子那般胡搅蛮缠之人,生出是非,所以,这穷困之家,由咱们摸底,让各村举荐吧!”
“让各村举荐,那村中恶霸,干部,难免上下其手,损公肥私!”
戴裕彬方要反驳出声,忽地,心中一动,暗忖,以江方平的老练,怎会看不出此种破绽,余光扫见薛向眼角的笑意,顿时明悟.
“自己还是太嫩,首长办事,最讲因地制宜,实事求是,今次选拔看似成功,没有引起啸聚,但心存不满者众,想必干部家属,村霸之流,被刷下去的亦不在少数,若不给这帮人留出些活路,势必又是一大隐患,而首长将推荐权,交付这些人手中,正是给这帮人放水,而新区掌握贫困的摸底情况,又不至让这帮人太过妄为,胡乱上报,算是制衡。”
想通此节,戴裕彬又是赞叹,又是叹息。
赞叹的是薛向的手段老成,思维缜密,叹息的是,云锦周边村落基层组织建设完全糜烂,连堂堂管委会书记都不得不对那帮村霸官痞退让三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