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自语间,胡东海忽地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胡须,都浸进了面里,犹自不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胡东海反复吟哦着这一句,语带悲怆,充满了绝望。
终于,徐龙象脸上也布满青气,他虽未参透关键,可对胡东海知之太深,相交这些年,就从未见他这种表情过,立时吓得不行。
“胡老,胡老,到底是怎么了,你快说啊……”
徐龙象轻摇胡东海的肩膀,眼中尽是惶恐。
“罢了,罢了,公子,你自去吧,赶紧,赶紧!”
胡东海如风车一般,挥舞着手臂。
“胡老,到底怎么了,事不至此,事不至此啊,即便是薛向真得杀来了,咱们有的是打手,市里有那么多咱们的人,咱们不怕,不怕…你,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徐龙象乱了方寸。
胡东海长叹一声,道:“公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昨天晚上不及时跟我通报情况啊,薛向是什么人,我叫你翻过,你该很清楚此人的性格,他是宁折不弯,又怎么可能在那张满篇荒唐言的口供上签字,事出反常,必然有诈,况且,他还要求八个小时,你想,既然都决定签了,还要八个小时作甚,这是诈啊,如我所料不差,洪察已经不能用了,咱们的事儿漏了,薛向这人,我实在是太了解了,太了解了,他既然敢签,则后手已经启动,能保证他签的口供成为废纸!若是公子昨晚及时告知我情况,或许还有解救,防范之法,现在说什么都是完了啊!公子,你赶紧逃,赶紧逃,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胡东海真不愧是当世智者,见微知著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薛向不过一个承诺签字,就让他窥出这么多破绽。
而薛向要求的那八个小时,胡东海不知根由,亦悟不透,但这里,咱们得交待下:为的无非是拖延时间等天亮,待市委众人上班,听众聚齐后,再开播,要不然,深更半夜,直播给谁听!
却说胡东海交待完明细,徐龙象脸色已经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二话不说,便朝电话机扑去。
哪知道,不待他动作,电话机先响了,紧接着,小竹轩的大门被撞开了。
“主任,接电话,三号线!”
“主任,五号线,火速找您!”
“主任,红色保密电话响了,要您赶紧走!”
“……………”
霎那间,尽是鼓噪之声,至此,徐龙象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再不去接电话,伸手便来扶胡老。
“胡老,我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也是果决之人,见事不可为,便定死了决心。
胡东海却伸手推开了他,“公子,你走,你走,我一个废人,死不足惜,带上我,是累赘啊,你走,别管我!”
主辅一场,二人感情极深,胡东海自不愿因自己老残之身,拖累徐公子。
徐龙象倒也重义,死活要来拉胡东海。
胡东海急了,伸手狠很一推,推了徐龙象一个筋斗,转身就朝壁炉奔了过去,忽地,扯开壁炉的铁栏,纵身就跳了进来,嘶声力竭地喊道:“公——子,快——逃!”
霎那间,正汹汹燃烧的炉火,引着了身着貂裘的胡东海,直烧得哔哔作响。
徐龙象登时就红了眼,奔到炉火边,就要拉开铁栏,救胡东海出来。
可胡东海人在火海中,一只手仍死死抓住铁栏,不叫他打开,转瞬,满面已经烧得蜕皮,嘴巴里依旧嗬嗬喊着“快……逃!
就在胡东海咽气的霎那,呜呜呜……
呜鸣的警笛声,如箭羽般射来,胡东海那死死把住铁栏的火手,终于垂了下来。
………………
“经过艰苦卓绝的审讯,犯罪嫌疑人薛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终于辨无可辨,俯首认罪,这是法制的胜利,这是正义的昭然,同志们,我宣布,2.17专案,胜利……”
就在小竹轩上演着烈火焚城之际,洪察正在会议室,字正腔圆地做着报告,也许是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生平最后一场报告了,这家伙倍加珍惜,做得认真至极。
谁成想,眼看着就要吐出本篇报告的最后俩字了,砰的一下,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了。
随后大队的纪委行动处的队员,身着严整的制服,涌了进来,进门很快分两边立好,未几,明珠市执掌纪委、政法委两大暴力机关的最高领导人刘长胜副书记,昂首步了进来。
“洪察同志,跟我们走吧!”
噗通一声,副市长刘国平竟先跌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