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定中心头已然咆哮嘶吼开了,此时他盯着王建的眼神,只剩了愤怒,眼珠子都快烧红了,可王建不闪不避,回给俞定中的只有平静,冰冷的平静。
俞定中凝视王建良久,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眼珠子在眶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竟赶在脖子前面,向右侧歪了过去,这回,他的两颗猩红的眼珠子,如毒蛇的蛇信,在县委办主任田伯光脸上凝住。
可惜回应他的压根儿就不是一双眼睛,而是一个光洁饱满的额头,田伯光似乎在极为认真地履行县委办主任这一大管家的职责,持笔伏案,右手急动,似乎正急速地记录着什么,会场上的其他动静,已然与他无关。此刻,田主任似乎已达物我两忘的境界。
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忽然如滚滚江河,袭上心来,将此前仓促铸成的必胜信念,一冲而碎。俞定中真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结果,田伯光这位自己一手简拔而起,一力捧到常委宝座上来的门下走狗,竟然会有背叛的一天。难道他就不知道背叛恩主的下场么,难道他忘了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萧山县一把手么……
俞定中觉得今天真是荒诞到了极点,几乎以为身在梦境,可他暗里狠狠掐了大腿几下,剧烈的疼痛告诉他,这是铁铮铮的现实!
其实,这会儿不只俞定中目瞪口呆,常委会上,就没一个不瞪眼的,包括薛向,因为谁都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局面,书记、县长合起来,才得了四票!
薛向自问是没如何努力的,因为他有的只是信心而已,可有时,信心并不能改变什么,可偏偏今次的结果,几乎好得要超出了他的预订。
“那同意这个方案的同志,请举手吧!”
俞定中痴痴楞楞足有五分钟,眼见着这位还有痴愣下去的意思,薛向毫不客气抓过了主持大权,下起了命令。
现下看来,俞定中这番一次性表决,倒是省了薛向不少事儿,本来一桩桩慢慢过的程序,变得简洁起来,还免去了不少既定的让步!
说话儿,薛向便把手举了起来,廖国友、宋运通紧随其后,稍后,卫兰,王建次第举手,忽然,田伯光的笔尖猛地一凝,戳破了纸张,接着竟也举起手来,又数息功夫,新任宣传部长冯胜的大手也戳了出来
此时,薛向、廖国友、宋运通、卫兰、王建、田伯光、冯胜,全部举起了手,七票已然过半。
薛向却不放下手,薛向不放,剩下六位也高高举着手,宛若把把擎起地利剑,耀武扬威!
薛向温和地看着郑冲,郑冲却盯着卫兰,卫兰亦看着郑冲,郑公子眼神中闪过一抹温柔,忽然便把视线投注到薛向脸上,恨恨瞪着,却终于缓缓举起了大手。
此时,郑公子的心灵一片安宁,宛若站在雪山之巅,沐浴着九天之上吹下的最纯净的天风。郑公子忽然觉得自己很高尚,对,就是高尚,一个爱的毫无保留的男人。郑冲忽然又把眼神凝在了卫兰脸上,目光闪动,似在说,看吧,卫兰,我能为你强忍伤痛,帮助自己情敌,你能了解这种高尚么?
郑冲表达自己滔滔江河一般情绪的时候,段钢忽然觉得如芒在背,似有千万道利芒,一起朝自己射来一般。
霎那间,段钢心头乱成一团乱麻,他不用抬头,也知道那庞大的举手军团,正朝自己逼来。
眼下的局面,段钢觉得简直有些令人啼笑皆非。当初钟伯韬来找他谈话时,说得可叫一个威武霸气,用句文雅词儿,几乎就是“公自袖手,大事可期”。如今放出豪言的那边,却输得一塌糊涂,成了最可笑的笑话,却连累的他段某人置身事外,都已不能。
因为,眼下就他段某人一个没表态了,难不成薛向这边的放下手后,再问句弃权的举手,他段某人再孤零零的举起手来?那得尴尬成什么样,更不提此举既得不到俞定中集团的好感,更给自己拉了薛向集团的仇恨值!
罢了,罢了,是他姓钟的自己无能,也须怪不得我段某人,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来这儿是办事儿立功,摘桃子的,可不是为谁赴汤蹈火来的。
一念至此,段钢刷的一下,亮出了大手!
赞成九票,反对四票!
说句压倒性胜利都轻了,应该是碾压性胜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