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冲摆摆手,道:“我对薛县长哪里有什么坏话,只不过是个善意的提醒罢了,据我所知,现下财政上,不过就剩下三十多万,算上今年剩下三个月的工资开支,连带春节团拜的花费,恐怕剩不下几个子儿。来年开年,恐怕账上就一直是空的,而且这空头许得一直持续到五月份的春收小麦。而且,八月份,地委下拨今年的财政补贴的时候,已经提前说透了,来年,也就是明年的补贴怕是要减半,也就是只有五十万不到,如此一来,先不说即便熬到了春收,靠着这比常年还少一半的补贴,怕是无论如何也熬不过明年全年。
当然,我说这个,也就是让薛县长心中有笔账,免得一时心沸血热,接过了担子,到时,又没有完全之策,弄得县里过不下去不说,薛县长自己面上也不好看!”
郑冲说罢,众人齐齐朝他望来,皆是好奇至极。因为,大伙儿都知道,这位郑书记是个有名儿的冷人儿,开会时,基本就不发言,即便发言,也是三言两语点名问题的核心就收话。
可今儿个,简直就是长篇大论,真不知道倒霉的薛县长怎么又惹上他了。
郑冲说话的时候,薛向便一直盯着他,细说来,薛向已经从楚朝晖那儿探出了这位郑书记的底细,要说人家来头还真不小,竟是萧山县前革委会主任,也就是卫齐名之前的萧山县一把手公子,可谓是正儿八经的官宦之后,萧山县地头龙似的人物。
虽然上回这位附和了卫齐名,可薛向并不会简单的认为一次意见相合,就把他视作卫系人马,可如今,这位冷人儿又紧随卫齐名之后,跳出来给了薛向一刀,薛向哪里还怀疑这位郑书记的立场,总归是和自己不对路就是。
要说郑冲这番诘问甚是犀利,不似卫齐名那般笼统,而是掰开了揉碎了,把萧山县的窘境真真切切地展现在诸位常委的面前,让薛向大而化之的军令状、拍胸脯保证,没法子糊弄过去,这是要当众落他薛某人的面子!
薛向笑道:“郑书记说的在理,这好多事儿,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既然,郑书记说了前半截,那后半截,也就别藏着掖着了,一并说了吧,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郑冲的这点把戏,薛向自然看得真切,不过这会儿,他虽然没想到如何化解萧山县财政危机的办法,却是有十足的信心。
但薛向也深知,财政危机解决之时,就是这临时财会中心解散之日,也是他薛某人交权之时,毕竟任谁也不会真正把一县财政大权交给他这个排名倒数第二的县委常委,便是卫齐名不下手,俞定中也得下手。
而此刻,郑冲要把问题细化,薛向正好借着这股东风,为后续做打算,免得到时,真就成了一场辛苦为谁忙,为他人做嫁衣裳。
郑冲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袅袅轻烟在他脸前浮起,薄薄的轻烟虽遮不住他清瘦的面容,却平添几分朦胧,郑冲没有喝茶,又把端起的茶杯放下,说道:“薛向同志快人快语,那我也就明说了吧,这次县委让薛县长独挑大梁,自然不可能无穷无尽地给加担子,我认为也不能太难为薛向同志,只需薛向同志筹集到和今年等同的财政款项即可,薛向同志,你看如何?”
话至此处,郑冲才算真正露出了锋芒。先前,说的所有的话,几乎都是在为这最后一句做铺垫。郑冲这话看似说得多为薛向着想一般,实则是要量化任务,细致到薛向须得筹到多少款项才算成功,封死了薛向如毛有财一般靠拖欠工资来对付的后路。
而这“筹集到和今年相同的财政款项”无疑又是更大的刁难,众所周知,今年萧山县可是不紧得了地区的财政补贴,还得了省里的补贴,而明年地区的补贴减少一半不说,省里的补贴压根儿就没有,也就是说少了足足近一百二十万的缺口,且今年县里的两大财税重地——旭日毛纺厂和建德五金厂双双陷入了三角债危机,明年不能纳税几乎是肯定的,需不需要朝县里伸手都还是两说。
如此一来,薛向即将面对的情况,已然严重到了极点,郑冲的漂亮话立时便成了严苛至极的刁难。
不待薛向开口,铁通忽然插言道:“郑书记,你这要求是不是太高了,我看薛县长能筹个一百七八十万就差不多了,毕竟县里的困难在那儿摆着呢……”
齐楚道:“铁部长这话恐怕不妥,不是郑书记要求高,而是郑书记说的都是实话,再说薛县长接过担子在前,郑书记好心好意,让薛县长认清形势再后,怎么能说是郑书记要求的,更何况,薛县长是京大的才子,这点小问题岂能难得住他,我看咱们就别替薛县长瞎着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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