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垂着眸子,抿了抿鬓边碎发,将包好的虾茸荠菜混沌下到锅中,道:“旁的丹虹街边又新开了家瓦舍,那处人愈发多起来,周遭一应物价都有上涨。前一夜楼间起了火,将长芒屋子里的好些东西烧毁了,也没了租赁文书,东家便仗着要涨房金。他据理力争,被撵了出去,好巧被我赶上了……长芒是将要参加下一科的,我有心谢他,又觉得那处实是有些乱,定是影响读书的,且我独居也的确不大安全,便邀他一同住下了。”
捞起已是浮锅的馄饨各盛了一碗,拿小碟简单调了些蘸料,又取了笼屉里的热糍糕,三人将吃食端出,裴萌已是用小灶烧了一壶热水,替他们各泡了盏清茶。
一顿早餐甚是和乐,这些日子,谢阑虽尽量收敛,独处时却总是悒悒不安,那日缉拿盗匪时又受了惊吓,晚间也是噩梦断续;此番得见友人,心绪舒展,徐异与聿明骁也是随和开朗的性子,谢阑脸上也终是见了笑颜。
膳后,徐异自告奋勇收拾碗筷,突然听得巷中敲门声响,紧接着便是赵家小娘子脆生生的答应声音。裴萌去开门,但见巷中两个青衣沙弥,其中一人唤作悟生,便是傩伽寺中南华坊这一带街巷的报晓求化僧人。谢阑每隔一旬便会为傩伽寺准备一斗左右米粮,提前一日放在门口水缸中,今儿清晨却不知为何他没有上门来取。
悟生见裴萌抱了袋米来,合手一礼,道:“赵檀越,裴檀越,昨日刘家操办喜事,主母娘子道是宴后厨下留下的一应蔬果米菜都赠与鄙寺,让小僧今日报晓后寻只拖车来取,可方才我与师兄敲门一直不见有应答,却似是无人的模样,冒昧叨扰二位,求问今日可有见过刘家的人?”
赵素婵摇了摇头,裴萌方才觉出一直隐于心头未想破的那点不对——昨日刘家幺子娶亲,怎样新妇都应该同丈夫一道辰时起身为公婆敬茶才对,现下隔壁院中却全无动静,那最喜在悟生报晓路过时隔着门板狂吠的黄狗,今早便不曾作声。
谢阑与聿明骁、徐异三人也出来了,同两位僧人一道又扣了扣隔壁刘家的门,依然不见回应,裴萌试探着从门板罅隙间望去,却被吓了一跳——刘家那黄狗死在门口不远处,吐着舌头翻着眼睛,端的是十分可怖。
镇定下来后,裴萌心下发沉,让几人都退开一些,狠狠一个旋踢,便踹断了刘家闩栓,木屑飞溅,大门在“砰”的一声巨响中打开。
街坊邻里陆陆续续地聚集起来,院中依然死寂一片,裴萌对谢阑道:“你同聿明兄他们去水虎翼巷寻武侯卫来,出事了。”说罢与邻里相熟的几人进了刘家宅子中。谢阑忧心忡忡望着他,道:“你也小心。”便同聿明骁徐异两人挤出了人群。
一城风絮携着飞雪也似的白槎花儿飘舞,美不胜收,裴萌抿了抿杯中桃花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