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阑看的失了神,但听得澹台律道:“这是为师孪生阿姊,名唤澹台音,十三岁下墟舆山后,她拜入重明谷前任谷主宋从卿门下,靖南一役歼灭罗浮宫时下落不明,为师寻了她二十年……”
“罗浮宫,如今的你们大多只知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邪教,却是不知当年可怕到了如何地步——本是前朝乱世沉疴,清昶两州长久以来黎民万姓信奉罗浮神,邪祀淫祭屡禁不绝,千里之地十不存一……白骨累砌,腥风穿野,湘漓江水掬起都能看见丝丝血色……”
“终是天怒人怨,然而朝廷与江湖十三盟依然历时将近两年时间,才终将其剿灭。阿姊她师承重明谷,只需在大军后方为伤患救治施药,不上战场,却在大胜的前夕突地失踪了。”
沉默了一瞬,澹台律方继续道:“世间无血缘牵绊却面貌神似之事,并非罕见,然而在下总是心存一丝侥幸,这位小友,能否告知在下令堂名姓籍贯与模样?”
谢阑惶然摇了摇头,垂头低声道:“我不知她名姓与样貌……我从未见过母亲……”
澹台律微微蹙眉,秦沧翎在案几下轻轻握住了谢阑的手,道:“师尊,谢公子出身京城侯门,父亲是先帝时承袭爵位的永安侯,您可知晓这位侯爷?”
澹台律脱口而出:“谢忱?”
谢阑浑身一抖,下意识在袖中回握住少年的手。
但见那双眸子晶亮,好似两颗投入水银的玄乌珠,眼神却犹如煞气袭人的寒刃,裹挟着死灰复燃的漆黑焰火,依然是那么灼热而痛苦。
秦沧翎心下一沉,道:“师尊,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内情?”
澹台律微微阖眼,敛去外泄的戾气,颤抖着举起茶盏抿下一口,似是平复翻涌心绪,方才哑声道:“……他本是昆仑青灵大师的俗家弟子,当年因着与先帝关系匪浅,靖南之战时,在朝堂军与江湖人中都颇为游刃有余……”
窗棂切碎的天光落在澹台律的侧脸上,二十年前的旧事蒙上尘埃,如今由他亲自拭去:“自从一次受伤后,是阿姊为谢忱包扎伤口,他便开始对阿姊死缠烂打……我那时年少气盛,听说京城里的少爷纨绔们,多是十来岁开始便在风月场里厮混,便十分不喜于他,然而阿姊道他性情是极好的,两心相悦,我便也没有阻拦……”
“直至最后那一战时,大军兵分四路包抄珠摇山,我与师兄弟们从西攻入蘼芜谷,阿姊与他留守北方三雪峰……全胜后,阿姊便失踪了……从此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我质问谢忱,他却说不知阿姊下落……我当时差点杀了他,被师兄师弟们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