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甘美快意似是还存于四肢百骸间,萧溟却是猛然惊醒,如雷亟般,一床凌乱,满室浮动的淡淡腥膻气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宿醉一夜,扶额起身坐在床边,头疼得快要炸裂,一双赤裸的女子臂膀从后环抱住他,萧溟一把扯开,径自去了偏殿,宫娥服侍他换上了朝服后便离了坤极宫,身后跪送声起,却也不曾施舍与皇后任何停留的目光。
早朝时,萧溟的脸色在轻柔朦胧纱灯的映衬下阴沉得风雨欲来,吓得满朝文武愣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敢拿鸡毛蒜皮的事情来触他的逆鳞,直至下了朝。
含元殿中,内侍奉上早膳,道是坤极宫那边送来,皇后娘娘千金玉体亲身为陛下下厨做的。打量着一碟碟精致的肴膳,碧粳槐花粥、芙蕖莲子金乳酥、白鱼银丝臛,并玫瑰搽穰卷、糖蒸如意奶糕、杏仁佛手等几样甜品,佐以祛暑醒酒的香薷饮。腾腾热气间糖糕软糯,鱼羹晶莹,粥如凝碧玉酥若绽初荷,样样皆是他的口味,无一样不精巧雅致。
手一拂,碗碟被悉数扫落,乒里乓啷砸得粉碎。
整个殿中跪倒了一大片,萧溟冷声道:“传旨下去,坤极宫的椒泥壁,朕昨夜嗅后体感不适,令全部剥了重新粉刷,这次只许用白漆。”随后转向跪在地上奉膳内侍喝道,“愣着干什么,撒了还不快去重新换一份。”
待到兵荒马乱终是平息,一地狼藉被拾掇干净,萧溟草草用了早膳后,陈旭全方才上前请示,今日的文书奏折是否还是送到凝华宫去。
按揉着太阳穴,胡乱地点了点头,昨夜的事情太后定是有所点拨——知子莫如母,云绯早就料到了自己并非是不敢拂皇后的面子,但如若十五日不与皇后同房,定会引得御史风闻上疏,萧溟最厌烦的便是同言官打嘴仗,如此这般,为省去麻烦自会去坤极宫中。但是倘若他不愿同房,自会喝酒借口逃避。以萧溟的定力断然不会在清醒下被那迷香淫药操控,然而既是醉得昏昏沉沉,药效起来便是不知今夕何夕,再也由不得他了。
今日无阁会,亦不会有人上赶着来触他霉头,萧溟却下意识地不愿意回凝华宫。
最后却是去了天牢中。
天牢位于西南废苑地底,沿着回旋的石阶往下,但觉迎面阴风彻骨,寒意幽冷。石壁隔墙上铜盆链条中支着燃烧的火把,映得内里灯影幢幢,飘忽不定,阴森仿若无间鬼蜮般。好在如今尚是盛夏十分,关押其中倒不算太难煎熬。
萧溟所入此处却是与天牢中寻常狱房有所不同,一条长廊重兵把守,直通甬道末端唯有铁栅隔断的一方囚室。挥退了随行的狱吏与把守的兵卒,陈旭全亦是被遣开等候在外,萧溟独自入内。
这间牢房除却较为宽敞,乍看之下同天牢中其余鳞次栉比的囚室并无甚区别,角落由砖石垒砌一张单人长炕床,冬日里可烧炭火御寒。炕榻铺盖皆是整洁清爽,无甚霉潮气息。墙上一排小洞,光入不得,仅为换气流通之用。然而此间之内,无论是铁栅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