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画面都是模糊的。谢阑漠然站在延初帝身旁,望着跪在地上的少年,那双好看的眸里是最深的绝望与悲伤,甚至深过了愤怒与怨恨,抬手时,雨慢慢地落下,仿佛是他与萧溟的泪水,水珠在疏棂花窗的琉璃上蜿蜒,同侪们议论着四皇子被封王远调就藩雍州的圣旨,执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一滴墨洇在纸上——仿若萧聿大婚的长夜,他依旧坐在那嶙峋的笠泽石上,望着碎金湖面上散开的漫天烟火……
谢阑睁开了双眼。
眼前斑驳陆离的光芒忽明忽灭,鼻间充盈着一种馥郁的香熏气息。耳畔传来低低的熟悉声音,有模糊的人声道:“醒了,醒了。”
手上力道一紧,他方才迟钝地察觉,原来左手一直被人握住。一团朦胧不明的人影慢慢凑近,谢阑迷迷糊糊地望着,烛火明亮的辉光晃得他头晕目眩,于是再次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
是萧溟。
萧溟抬起手,谢阑神志依旧混沌,却下意识地瑟然颤抖了一下。
本是想要抚摸他的鬓边碎发,见状,萧溟探出的手不由地顿了顿,复又缩回,却被谢阑虚虚地抓住了。
这么一动,仿佛痛觉方才涌入了麻木的肉体,谢阑全身的骨头筋肉都疼痛酸软,霎时泪盈于睫,却依然执拗地艰难搂住萧溟的手臂,头颅无力地垂软下去,哀声祈求道:“陛下……一切都是罪臣指示,霍将军他……与他无关……”
萧溟身形僵硬,却是不曾料到,谢阑醒后第一句话,便是为霍飞白求情脱罪。
谢阑像是只猫儿似的抱着他,十指虚软地攀住小臂,泪水蹭在萧溟渥赭色刺绣银螭的龙袍上,浸湿了小小一块。
良久,萧溟冷声道:“朕现下削了他大内侍卫之职,暂时收押在天牢中,若是查明与行刺逆党并无勾结,自会释他无罪。”
谢阑吁出一口气,微微喘息,低声道:“陛下圣明……罪臣惊扰圣上,乱了圣宴,万死难辞其咎……”
萧溟心下思绪万千,喉结哽动,终是伸手扣住谢阑的手,探入衾被中,拢在他平坦的小腹上,柔声道:“哥哥,先别说这些,池太医给我说,你已是妊娠两个月了……”
谢阑抬头望向他,似是还沉浸于方才那骤然松懈后的脱力中,眸中没有任何情绪,并未反应过来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