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第四个葫芦正是柳菥的,打开来看,签的大字是“巧施连环计”,小字是“注:签主是司徒王子师,身侧之人乃是貂蝉,子师于荼蘼架下密授婢女貂蝉连环计,遂子师与貂蝉饮得交杯一杯”。
众人只见这坐于柳菥身侧之人正是钦思,五皇子遂笑道:“此番亦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这般快地便也论到钦思了,快饮交杯!”
钦思见状亦是发憷,道句:“若是、若是文清不介意,小弟、小弟亦是……”
不料柳菥亦不去理睬钦思,未待钦思将话说完,便见柳菥径直转过身面向了左边的孝华,举杯说道:“二哥,来与了菥儿饮这交杯。”
孝华见状亦是心照不宣,举起酒杯,二人将交杯饮了,好不情意绵绵。柳菥遂转过身来冷笑着说道:“签上只道坐于身侧之人,亦未道是左边还是右边,二哥当算是在我身畔了~”
席上诸人见罢便也无不叹服,钦思亦松了口气,只道是给柳菥抓了字眼,自己亦侥幸逃脱了。
之后的第五个葫芦则是钦思的,打开看那签,只见大字是“三分归一统”,小字是“注:天下归一,合席自当共贺一杯”。
柳菥见状从旁恨声道:“白便宜钦思那厮了!”
钦思亦是分外得意,心下万分庆幸并未抽到那等奇奇怪怪的,之后八人则举杯贺了。
此番又等了片晌方才捞起第六个葫芦,只见这个签正是宝玉的,其上大字是“小乔初嫁了”,小字是“注:签主为小乔,身侧之人为公瑾。此番小乔与公瑾拜堂成亲,需手持红巾,夫妻对拜,随后再饮合卺。”。
众人一见乃是这等捉弄人的签,俱是暗自庆幸自己未曾抽到。而一旁的贾珠见状自是无语,按签上所言自己正是那公瑾,与了小乔对拜。钦思则命家人将红巾取来交与宝玉。宝玉接过,迟疑地觑了身侧的贾珠一眼,碍于此乃长兄,断然不敢就此放诞了。随后灵机一动,如方才的柳菥那般转向了下首的秦钟说道:“鲸卿,便委屈你一番,扮了那公瑾。”
这秦钟闻言,虽羞得满面通红,然亦知宝玉不可真与了上首贾珠对拜,遂不得已只得自己与之应酬一番。
宝玉见秦钟同意了,自是松了一口气,只见跟前秦钟一脸娇羞之色,越发的像那女孩儿一般俏丽。遂取了红巾令秦钟握住,二人各持一头,宝玉见状愈发入情,此番倒是诚心诚意地与了秦钟拜了三拜,之后又将合卺酒饮了。
座上诸人见状届时唏嘘不已。
之后的第七个葫芦便是五皇子的,只见此番这签上大字是“千里走单骑”,小字则是“注:签主是云长,上首为蔡阳,下首为玄德,关云长千里走单骑,蔡阳闻知欲追,为孟德喝退。云长先与蔡阳猜五拳,三胜者饮一杯,之后云长与玄德饮酒,云长饮半杯,玄德饮剩下半杯”。
见罢这签,便见侯柳二人是但笑不语,宝玉秦钟则是欲笑而不敢笑,钦思已是大笑出声,说道:“殿下,这可是您自己抽的签,可不能坏了规矩~”
五皇子不言,径直转向身畔的煦玉,比了猜拳的手势。煦玉见状将手中茶盏放下,与五皇子就势豁了五拳,三胜二负,小赢一把,随后饮了一杯。随后五皇子从家人手中接过一只大的酒杯,令其注满了酒,自行饮了半杯,再递向下首的贾珠。贾珠见状忙地立起身推拒道:“贾珠不敢,殿下万不可如此,我愿就此敬殿下一杯!”
只见五皇子闻言佯装不悦,正色说道:“鸿仪莫要忸怩作态,下个葫芦便是你的了,莫要因你坏了这令!”
钦思亦从旁说道:“鸿仪,本令官发话了,快饮了那杯酒!”
贾珠听罢自知此番是无法推拒,只得从五皇子手中接过酒杯,不动声色地远远避开五皇子饮过的那面,闭眼仰头将那半杯酒一饮而尽,心下便如吞了只苍蝇一般的滋味,然面上亦不敢表露出分毫。
最后一个葫芦早已捞起,自是贾珠的葫芦。此番五皇子从家人手中接过擦干的葫芦,亲自动手打开,只见这签上的大字写着“铜雀锁二乔”,贾珠一听这个题目便心下一跳,顿生一种不祥之感。随后又看小字写的是“注:签主为孟德,上首二人分别为大乔、小乔,孟德建铜雀台,欲将江东二乔掠来锁于其间,供自己玩乐。遂孟德应向那大小乔分别敬了皮杯”。
贾珠见状早已是欲哭无泪了,此番自己扮那孟德,只见上首二人正是煦玉与五皇子,若是寻常的敬酒倒也罢了,这敬皮杯可是哺喂啊,此番要他向了两人敬这皮杯,还不令人尴尬到死!如此念着便也情不自禁地向了对面钦思投去怨念的一瞥,埋怨他出的这等损人的主意。只见此番钦思倒也并未开口,只端着一脸的无辜相,脸上分明写着“签不是我抽的,和我无关,不许悔令”。而周遭众人亦是但笑不语,只作壁上观。
贾珠正尴尬地立于该处不知如何是好,便见上首煦玉转向自己张开了双手,示意贾珠前去。贾珠当是不介意对煦玉敬这皮杯,只不惯在这许多人跟前展示这“吻技”,何况此番还有不明就里的宝玉等人在场,令他这兄长今后如何在幼弟跟前自处。见此番煦玉倒是不甚介意,自己便也只得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下意识地便将自己的酒杯端了,步至煦玉跟前。钦思见状忙笑盈盈地持了酒壶为贾珠将酒杯注满。贾珠头晕脑胀地直瞪着那酒液满杯,只得硬着头皮饮了一口含在口中,往煦玉腿上坐了,伸出双臂揽住煦玉的头,背对着众人,借衣袖将两旁的视线挡住了,方才垂首将口中之酒渡入煦玉口中。随后他二人又情不自禁地唇舌交缠了一番,吻得很是动情。
身侧的钦思见状亦是止不住起哄,道句“这皮杯可真久啊,省着力气还有下一杯呢”。这话将珠玉二人拉回了现实,恋恋不舍地分开来。贾珠气喘吁吁地扶在煦玉肩上,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一面寻思若是逼得他敬五皇子,他要如何做到在接触最少的情况之下将酒最快地渡入五皇子口中,而不是如方才与煦玉那般深吻。
一旁钦思已为贾珠的酒杯再次注满了酒,道句“殿下鸿仪,请”。贾珠闻言方极不情愿地慢吞吞挪起身,只觉面部肌肉尴尬得都僵硬了。只见一旁的五皇子亦是调整了一番坐姿,大刀金马地分开双腿坐着。
此番贾珠磨磨蹭蹭地挨到五皇子身边,将手中的酒杯举到五皇子跟前,赔笑着说道:“敬殿下皮杯太过越矩,在下如此这般敬殿下一杯如何?”
五皇子闻言嘴角上扬,弯出一缕浅笑,接过贾珠递来的酒杯仰头饮了。随后向钦思招了招手,钦思见状忙地举着酒壶迎上前来,正欲往了贾珠酒杯中注酒。不料五皇子则伸手止了,径直从钦思手中接过酒壶,亲自将酒杯注满。随后一手端着酒杯,另一手拍了拍自己一腿,似笑非笑地望着贾珠命道:“废话少说,既是行令,便需依了规矩来。坐上来。”
贾珠听罢,浑身不自觉地瑟缩一下,自知此番在劫难逃,只得小心翼翼地在五皇子腿上坐了,并极力与五皇子的身体保持一个距离。不料却觉一手锁在了腰间,又见五皇子将酒杯递来,微笑着开口道句:“既是游戏,本王不计较你越矩失礼之罪~”
贾珠闻言心下止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有些自暴自弃地接过酒杯,一口饮了,随后将酒杯放下,双手撑在五皇子肩上,豁出去那般闭眼对着五皇子的嘴吻下去,将酒渡入五皇子口中。一待渡完便欲立即拉开二人距离。不料此番竟被对方吻住,之后只觉五皇子的舌头探入自己唇间迅速舔舐一番。与此同时,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瓷器破裂的声音。贾珠闻罢忙地与五皇子分开,转头向一旁望去,只见身旁的煦玉将手中的薄胎瓷茶碗捏碎了一块,且还为那破碎的一角割伤了手,整个白色茶盏被染得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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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贾公子二入五王府(五)
?“玉哥!!”
“林大哥哥!”
“珣玉!”
煦玉则低头皱了皱眉,面上看不出是何表情。
席上众人见状大惊,五皇子忙命家人传了太医前来,钦思一面探视煦玉掌上的伤口一面喃喃自语道:“幸亏伤口不深,只是割破了表皮……这薄胎瓷茶盏还是不日前江西新进贡上来的贡品,果真薄如蛋壳……”
五皇子笑道:“无妨,不过一百两银子一个,碎了便碎了,只莫要伤了才子的手才是……”
而一旁贾珠闻言倒吸一口凉气,只道是不愧是王爷,好大的口气,一百两银子根本不放在眼里。他本欲起身探视煦玉的伤势,不料却闻见五皇子附耳轻声说道:“若非方才你已与珣玉口舌纠缠了一番,本王当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你~”
闻罢此言贾珠一愣,一瞬间瞳孔紧缩。不料之前他刻意挡住了周遭视线方才与煦玉亲吻,竟也为五皇子知晓。
不及他回过神来,又闻见五皇子转了一个话题说道:“可知本科出使学差的官员名额已经定了。”
贾珠听罢这话大惊,亟亟地转过脸,瞪大双眼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五皇子,嘴唇还不经意地擦过五皇子的脸面。
五皇子见罢贾珠神情,竟也读懂贾珠的意思,笑了笑答道:“不错,正是你想的那样~”
听了五皇子的回答,贾珠方才意识到揽住腰后的手臂已经放开,便忙不迭地从五皇子腿上下来,步至一旁察看煦玉的伤势,见只是割伤,伤口虽大却并不很深,方才放下心来。
随后太医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为煦玉清洗伤口之后再涂药包扎。期间贾珠自是守于一旁注视着太医包扎完毕。之后方才转头四顾,见五皇子已步至舱外负手而立。遂亦立起身跟了出去,心下亦怀揣着一丝侥幸地开口问道:“请教殿下,方才殿下所道学差之事……”
五皇子闻言对曰:“翰林院并了吏部近日便会报往各处,本王记得珣玉此番点的是湖北学政……”
贾珠听罢果然正中心中所想,不禁大失所望,面上流露出一抹黯然:“真的要外任了吗?学政可是三年方还啊!……”
一旁五皇子听罢这话反问道:“既做了翰林官员,外任视学地方有甚意外的?回京之后还怕不会就此高迁吗?”
贾珠闻言心下暗道“是了,便连贾政这工部员外郎亦曾出任地方学政,何况煦玉这地道进士出身的鼎甲探花”,念及于此又开口问道:“可子卿入职翰林多年,怎未曾出任学政?”
五皇子则答:“子卿亦曾出任过学政,只是视学的是京畿地区,未曾出任地方。莫要忘了,他可是兼任了鸿胪寺之职的,如何离职外任?”
贾珠无言以对。
此番因了煦玉这桩意外,便也将众人聚会的兴致减弱了不少。诸人又坐了半晌,随后便也各自告辞而去。钦思蒙五皇子之命将了珠玉并了宝玉秦钟四人送出王府登车,一路上钦思亦曾再四道歉,道曰此番煦玉受伤多少与了自己这令有关,若早知如此,此令不行也罢。珠玉二人自是劝解一番,道是此事纯属意外,不与他相干。随后双方告别,四人登车而去。
此番贾珠因了心下有事,便也万般难以提起兴致。登车之后惟靠在煦玉肩上,持了煦玉受伤之手把玩着,却沉默着不发一语。心下暗想煦玉若当真点了学政,出使地方三年,他二人将两厢分离整整三年而不得相见。届时孤枕难眠、相思成疾,怕逼得人出轨的心都有了。何况以煦玉的身体状况,彼时万人伺候着前往扬州,尚且还是探亲,亦是病得起不了身。若是真到了湖北,天高路远的,连个可依傍的亲友亦寻觅不到,他只不敢想象将会出现何种状况。念及于此,在那一刹那,贾珠几近便欲上书吏部自请将自己点了湖北的外任,哪怕是从七品的经历、知事之职,只要能令他跟随煦玉一道前往地方任职,厮守在一处,相互间得以照应。然若是如此,不说他人,他老爹怕会第一个拿了棍子先将他打死了再说。便是煦玉亦不会认同他此举。随后又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日,目下正是五月,若是朝廷当即下令上任,他此番与了煦玉分别,便需待到三年后的八月,地方乡试举行过后,煦玉方才得以回京。一念及此,贾珠便觉心下是万分哀戚。随后又转念一想,等等,现下是五月,他依稀记得便是今年冬天,原著中林海病重,会招了黛玉下扬州。若是如此,届时定会招回煦玉这一长子。林海若是去了,煦玉又当报了丁忧回京守孝,如此他们便又能相见了!思及此事,贾珠方才缓解了些许心下的黯然。
随后只听头上煦玉忽地开口问道:“珠儿,此番在想何事?怎的许久均不发一语。”
贾珠忙地强作笑颜打趣道:“我在想玉哥之前竟将王爷那薄胎瓷茶盏捏碎了,虽说那茶盏薄如卵壳,然定是因了彼时玉哥心下万分气恼之故方才失了手。玉哥可是因了我敬五皇子那皮杯吃醋了~”
此番煦玉不答,却是默认。
贾珠又道:“玉哥亦需忍耐莫行那冲动之事,若是因了一时意气用事反而伤及自身,届时又当如何是好?便如今日,幸而只是伤了手上皮肉,若是伤了他处……”
煦玉闻言则答:“莫要忧心,我自是知晓此理。”
贾珠对曰:“玉哥知晓便好。”话虽如此说,然贾珠亦是深谙煦玉性情,最是率直任性,因而常与人意气之争。谁知长此以往,还会生出何事。如此念着,对于此番煦玉出使湖北视学之事便也更为放心不下。
正想着,马车便使进荣府,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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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一)
?此回且说自贾珠领着宝玉秦钟二人前往五王府一趟之后,这宝秦二人自是感情日进,彼此相携相护。而这之后这秦钟又与了学里另二人即香怜玉爱生出了暧昧,遂不久后便也生出闹学堂之事。
此番宝玉仗着贾母疼宠无所顾忌,加之贾政又不理论俗事,遂在了学中有恃无恐。而他身旁一干小厮更是仰仗着自家主子,行事亦是无所顾忌,闹得是影响极坏。而贾珠闻知后便也亲自出马处置此事。他先行前往了贾代儒家中,明为请安,实则将贾瑞代理学堂却管理不善之事告知与他,直将代儒气了个仰倒。待贾珠离去之后,便将贾瑞狠命教训一顿,令其跪在院中好生反省。随后待贾珠回了家中,特意寻了煦玉领着黛玉回去林府之际,将了宝玉并宝玉第一得力小厮茗烟唤至吟风赏月斋,好生将了学堂之事理论一番。
却说此番之所以生出学堂之事,除却金荣那等小人恶意滋事之外,亦有宝玉秦钟等人举止不端之故,方才落人口实、为人诟病。否则怎不见那金荣造其他贾氏子弟的谣诼?加之期间更有茗烟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之举,将那学堂搅得是一团糟。此番学堂之事虽小,然奴才这般肆无忌惮、有恃无恐之风却不容滋长。
此番宝玉与了茗烟前来吟风赏月斋尚且不知所为何事,待进了屋见罢书房中正襟危坐的贾珠,便觉心下没来由的一紧,随即眼皮一跳,陡生一股不祥之感。而茗烟则低眉顺目的跟随在宝玉身后,不敢稍加多行多动一下。
宝玉先行向座上贾珠行礼,随后茗烟亦向贾珠打千请安。之后只听宝玉赔笑着问道:“不知此番大哥哥专程唤了宝玉来,是有何诫训?”随后似为缓和紧张的氛围一般,佯装转头四顾,见此番煦玉不在,便又问道,“今日怎的不见林哥哥?”
贾珠对曰:“你林哥哥今日携了妹妹回了林府。为兄亦是因了今日你林哥哥不在,方才寻了你来说话。”说罢顿了顿又道,“如今为兄好生寻思了一番,想来怕是平素对你关照太少、管束太松,致使你素日里任性妄为,便连此番进学亦不曾安分,将学里闹得是乌烟瘴气、风气极差!……”
一听这话,宝玉便也明了贾珠正是为了上回学中秦钟金荣之事理论自己,虽心下不服,只道是闹成这般亦非自己之过,全是那金荣恣意生事之故。然面上亦不敢辩解,只能垂首恭训。
贾珠道:“……你上家塾进学一事本便是为兄担保,为你在老爷跟前求情,如今你闹出这事,老爷尚且不晓,自是不曾怪罪。为兄自诩管教无方,此番便惟有将你送与老爷跟前,令了老爷亲自理论方是……”
此番宝玉闻说贾珠欲将自己交与贾政,已是骇得手足无措,便也不论自己有天大的委屈,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抱住贾珠双腿一个劲地求情,令了贾珠千万宽恕自己一回,莫要将自己送往了老爷那处。
座上贾珠见状,又道:“想来我这兄长亦是无甚威望,令你平素行事便也全无忌惮。素昔你亦曾见过你林哥哥管教幼弟,这戒尺是从不离手,我这屋里唯一的戒尺便是他留下的。你今日之事若是换在了熙哥儿身上,少不得是一顿板子伺候。然我向来不喜体罚打骂,只道是这等行径不过徒有威吓之用,断非是令人改过自新之法。遂今日方择了他不在之时,关门与你理论……”
宝玉闻言忙赔笑对曰:“宝玉自是知晓大哥哥仁慈,向来体恤弟兄……”
然贾珠则打断宝玉之言肃然说道:“虽如此,却也并不意味着我不理论。这回之事我只先行警告,然你且记住,若是今后再行与了外人生出事端,抑或与了宅中丫鬟之类调笑无状……”说到此处冷笑了一声,“你今后便也莫要前往家塾进学,也莫要再住在那内院,专门挪到这二门外与了为兄住在一处,我专程唤了那小厮仆妇之类照料你,更令你再无法同那姊妹们一道,每日里除却恭聆圣教便也哪处也不许去!可是记住了?”
宝玉闻言早已是惊出一身冷汗,不禁浑身一颤。话说宝玉对于挨打受骂之事早已惯了,如今是仗着贾母偏溺,更不将打骂放在眼里。由此贾珠此番便也不拿打骂威吓他,只兀自拿了他的死穴,便是杜绝他与姊妹丫鬟来往,只如要了他的命那般,便也不惧他从此以后不有所顾忌。随后只见宝玉便也百般赌咒发誓说自己定然好生进学,断不会惹事生嫌。
贾珠闻言心下嗤之以鼻,只道是我若是指望你能从此一心进学、恭聆圣教,我还不若去指望贾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随后便又申诫道:“多话不说,我只劝诫你今后行事多考虑了自身后路,莫要逞了一时之快而得罪他人、落人口实,自己无甚力量却又树敌千万,此举断非明智之人所为。加之品行不端、行事放诞,引得自己名声极坏,且还带累府里,如何是世家子弟的风范?!”
宝玉闻言自是恭顺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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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二)
?之后贾珠将宝玉放在一边,转向一旁的茗烟。却说这茗烟对宝玉亦可称得上是忠心耿耿,然到底因了年纪尚小,素昔又仰仗着跟了宝玉这倍受荣府老太君纵宠的二爷,行事便也恣意妄为,媚上欺下。此番贾珠只道是这等奴才,若是不加以惩处管教,任由其仗势欺人,且不论主子给奴才挑唆坏了,若是因了在外惹是生非而令主子引火烧身,届时便也后患无穷。
而再观这茗烟,此番早已是噤若寒蝉,心上七上八下地揣测着贾珠将要如何理论自己。茗烟因了年幼,刚入府不久,遂之前未曾与贾珠有过许多照面。然亦曾耳闻听说这荣府里珠大爷乃是揽了一手大权,府中诸事无不经由其过目。自家宝二爷虽得头上老太太疼宠,然这珠大爷在府里才是握有实权之人,阖府无人不知其是头上老爷太太最为器重之人。总理各方事务不说,对于调|教奴才下人更是很有一手。兼了从方才对宝玉的一番申诫之中可以看出这珠大爷根本便是绵里藏针、笑里藏刀,对了宝玉恩威并施,将那宝玉唬得是战战兢兢。而此番自己不过是宝玉的奴才,更不知这珠大爷会如何处置自己。
随后只听座上贾珠似笑非笑地开口说道:“好一个威风凛凛的茗大爷,乃是目中无人、万人不惧的,素昔不说劝解了自家主子莫要生事,此番偏还小事闹大,唯恐息事宁人。可是以为你主子年幼,奈何不得你了?”
说到这里贾珠的声音是越来越小,越来越柔,然跟前茗烟闻罢却早已是抖若筛糠,冷汗直下,忙不迭地赔笑着辩解道:“小的此番不过是看那姓金的要欺负咱二爷,小的才……”
贾珠则道:“是了,茗大爷仗着有二爷撑腰,万人皆不放在眼里。咱这府邸窄小,便也容不下你这座大神,我这便将赖大管家唤来,将你妈叫来领了你出去……”
贾珠此话刚出,便见茗烟忙不迭地磕头求饶,“珠大爷饶命啊,小的、小的再也不敢了!……”
贾珠对曰:“你有何不敢?彼时在那学堂里挑唆人动手、打架闹事,无一不是你挑的头!这般胆大妄为的奴才留着何用?今后指不定便将你主子挑唆得极坏!”
茗烟一面磕头一面向宝玉使眼色令其为自己求情。然宝玉虽是目见,然此番理论茗烟之人乃是座上长兄,亦不敢开口来劝。
随后又听贾珠说道:“……却说爷我最是见不惯那等仗势欺人的奴才,这等人出了我这门只不知会生出多少是非来。我跟前的奴才虽说平日里亦是油嘴滑舌、涎皮赖脸的,然但凡出了这门,无不是低头小心做人。谁要是胆敢在外胡乱生事,我二话不说定然撵了出去……”
茗烟忙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知晓在这府里大爷您最是规矩谨严,小的恳请大爷千万饶了小的这此,小的再不敢了,从今往后定然老实低头做人,哦不,做奴才!……”
贾珠则道:“你虽知悔过,然为令你牢记这府里不是没人管束你们,此番定要好生惩戒一番,好长长记性,下次再生事端,抑或是心下生了甚鬼点子欲挑唆了二爷,且想想自己的皮肉!爷我今日杀鸡儆猴,借此告诫一番那等胆大妄为的奴才,看谁今后还胆敢在外仰仗着主子生事,我定不轻饶!”言毕唤人前来,将茗烟拉到院中打上二十大板。此番宝玉亦不敢求情,只得暗自对茗烟道曰之后私下补偿他。随后便见一干小厮将茗烟按住噼里啪啦地一顿狠揍,此番则按下不表。
却说闹学堂一事之后,金荣姑妈璜大奶奶闻说后虽忿忿不平,欲寻了宁府尤氏评理。奈何待她赶至宁府之后却又万般硬不起腰身,惟有对那尤氏忍气吞声,寻气评理之事亦只得兀自按下不题。而正值这时,贾蓉媳妇秦氏病重,宁府上下百般请医吃药亦不见好转。后遇到冯紫英,荐了他家名叫张友士的先生前来诊治,对症开了药方服药。虽说此番张太医对症下药,令其调经养心。然因了秦氏素日里便有心病,加之这病并非一朝一夕之故,拖延了太久,延误了时辰,痊愈已是万般不易之事。只道是此番若是能熬过春分,方可指望痊愈。
之后贾珠一直忧心的煦玉派了学政一事当真实现。不久后朝廷果真派人往了林府中报信,道是此番煦玉点了湖北学政,十日后出发前往。贾珠煦玉闻罢心下均是万般不情不愿,奈何身在朝堂,便也君命难违、身不由己。煦玉只道是此番将与贾珠并了弟妹分别近三载,自是哀戚难舍;而贾珠虽知煦玉此番前往怕是不久便会因了林海病重而被召还,奈何此种思量他亦说不出口,遂亦不知如何出言安慰。由此在分别前夕,珠玉二人便也成日间厮守在一处,借以弥补那遥遥无期的分离。
这十日里煦玉与贾珠俱是一道居于林府,一方面便于二人厮守,另一方面亦借此筹备出行诸事并了在应麟则谨跟前尽孝。
而便在煦玉既定的出行之日的前一日,又恰逢宁府贾敬寿辰,贾珠当是需得前往祝寿。而此番煦玉亦携了黛玉熙玉姐弟二人一道前往宁府祝寿并顺带辞行。因了现下贾敬居于宁府,遂生辰之日自是阖府大摆筵席。贾母因了昨日夜里吃了东西身子不爽利,遂作为长辈的便也推迟了不来。其余诸人即贾赦贾政贾琏贾珠邢王二夫人并了凤姐俱前往了宁府赴宴。此番在宁府吃过了中饭,其余爷们倒也聚在会芳园中高谈阔论。珠玉二人向来与了宁府众人不曾十分亲密,待吃罢饭便也来到贾敬跟前告辞,只道是还需前往了隔壁荣府向老太太辞行。贾敬闻罢虽亦曾出言挽留,然煦玉自是再四请辞,遂贾敬方是许了其离去。
待此番到了荣府,煦玉向座上贾母请安并辞行。而贾母早已知晓煦玉放了学差一事,先是唏嘘感叹一番,道了不舍,随后又多番告诫煦玉此番前往需得注意安全、好生保重之类,令了家人好生准备出行的衣物钱财,以备万全。而煦玉则恭顺受了,只道是府中早已将行装收拾妥当,还请老太太千万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