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白练灵蛇闪,
原是俊郎舞剑来。”
而随着煦玉此声,一人从屋内行出,正是应麟,开口问道:“你二人怎还未就寝,来此作甚?”
贾珠则答:“我们闻见先生抚琴,知先生还未就寝,遂前来讨杯茶吃,未想竟有幸见此奇景……”
此番只见舞剑之人亦已停下,正默不作声地静立一旁。应麟见状知晓此番定有一番长谈方能解惑,遂招呼众人道:“更深夜漏,你二人一并进屋吧。”随后又转向一旁之人道句“谨儿你也一道进来”。
此番四人进屋,分宾主坐了,珠玉二人寻了下处落座,却见这舞剑之人径直上了炕,于应麟身畔盘腿坐了。而屋内邵筠正剪烛花,随后又将烛火挑亮。应麟命邵筠斟上茶来。却说珠玉二人入屋之后方有闲细细打量这舞剑之人,此番则是不见则已,一见之下竟惊为天人。只见该人打扮非儒非士,面上瞧来不过二十来岁。一袭霜白衣衫,衬得是莲腮杏脸、腰细身长,抟雪作肤、镂月为骨,更兼一双剪水秋瞳、美目流盼。而面上无甚表情,神色极冷,然冷到极致亦艳到极致,可谓是清如浣雪、秀若餐霞。只是较他人而言,肤色白到了过人之处,反倒显出几分不自然的病容来。之后只听该人开口,嗓音若三月春水,清泠动听,自我介绍道:“我名苏则谨,道号忘尘,乃邵先生护院。”
一旁的珠玉二人闻言却不知如何称呼,只觉这身份报来极不合常理,有名有姓则说明出自正常人家,然无字却有道号,说明此乃化外之人,年级轻轻的又如何做了应麟护院,却能上座,从前怎会从未听过?
正不知如何应答,便听一旁应麟笑道:“谨儿说笑了,何来护院一说?”随后便转向珠玉二人解释道:“此事本并未想瞒着你二人,冲虚观观主葛真人羽化登仙,谨儿乃是观主养子,之前便是回了观中料理观主后事,今日方才回府。且因了谨儿体质特异,遂不便出现在外人之前……”
听罢应麟如是说,煦玉遂率先开口道:“原是忘尘道长,学生失礼了。”
然不料应麟又道:“说是道长,却也不尽然……”
贾珠:“……”
却说这苏则谨到底与邵应麟之间有何因缘,却需从头说起。苏则谨本亦生于一官宦之家,乃苏家一庶出之子。其母乃其主最为宠爱的一方贵妾,生得姿色极美,端容秀丽,遭苏家主母所不容。待则谨出生之后,发现此子自胎内带出一股毒素,令其生了一种怪病,便是一旦被阳光照射,肤上便会生出大片的红斑,许久都不会消退。偏巧那时苏家老祖宗又一病不起,没过几日便咽了气,苏家主母便以此为由污蔑则谨为异类,是不祥之身,命人将其带往城郊遗弃,并怂恿其主将则谨之母打发出府。所幸那时冲虚观观主葛方正途径那处,从遗弃则谨的家人手中将之接走带至冲虚观,后来便权作了自己的养子养至成人。观主虽收养则谨,为其取了道号,却并未令其入道,则谨虽长在道观之中,却并未守太多清规戒律,虽亦食素,然偶尔亦会饮酒。葛方练剑,便也教授则谨剑术,令其自保防身。由此则谨便长成这般非儒非道亦非侠之人。然对于则谨身染之疾亦始终无甚办法,由此许多年来则谨俱是身染红斑,面相骇人。
而应麟早年之时亦曾四方游学,曾于游历罗浮山之时偶然结识了葛方,与之探讨切磋道法。在葛方看来应麟颇具慧根,与道法渊源颇深,遂邀请应麟前往冲虚观居住,欲度他出家。而应麟虽并未应允,然却也因此愈发超然物外,出世之心陡生。彼时应麟于冲虚观见到了年方二八的则谨,从葛方处闻说了则谨身世,同情之念顿起,并未如寻常之人那般视则谨如怪物,唯恐避之不及。且又因了应麟精于药理,遂配了一剂偏方与则谨令其服下,虽亦无法根治则谨身上怪疾,然却令则谨体肤之上的红斑渐愈,而本隐于红斑之下的面目俱现。应麟见罢惊为天人,只道则谨如冰壶秋月,清绝无尘。在离开冲虚观那日,应麟于则谨所居静室墙壁之上题下诗句曰:
“君寄九天外,不在五常中。
平生遭际厄,衔恨三生伤。
饮尽玉冷泉,飘飘意欲仙。
顾影应自怜,独步已成双。”
之后光阴似箭,匆匆又过去了数年,应麟虽点了湖北知县,然该处却是穷乡僻野,山多难行、路阻不通。应麟背井离乡孤身来到此地,身边已无一亲人,惟有不过长随邵筠与书童听琴,心中凄惶酸楚又得何人诉说。未想正值那时,一人却是徒步千里、翻山越岭寻来此地,正是则谨,只道剩余半生愿与应麟相伴携手度过。那一刻应麟竟热泪盈眶,落泪沾裳。应麟之后的人生,无论江南江北,辗转前往何处,则谨作为其唯一至亲,均伴于身侧。而应麟此番来京定居林府,便是为了寻一安定之所。因了则谨肌体始终不能暴露于日光之下,辗转不便,惟有昼伏夜出抑或头戴垂有黑纱的斗笠掩面,否则定会再犯旧疾,也因此肌肤显得极白且略带苍色。而亦因了这等缘故,则谨通常不见外人,亦不善应酬。而此番若非冲虚观传来消息曰则谨养父仙逝,他不得不返回罗浮山,否则亦不会离了应麟身畔。
此番珠玉二人听罢应麟讲述往事,再度看向应麟身畔的则谨之时目光变得肃然起敬,未想其年纪轻轻,却已浮生倥偬、遭际堪伤。而若非有了则谨相伴,应麟后半生怕更为潦倒落魄。
座下二人沉浸于己我思绪中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应麟说道:
“浪打浮萍镜里烟,
伤心莫道此中缘。
好梦易逝苦恨多,
莫若携手月下归。”
吟罢长叹一声,接着道:“想我邵应麟漂泊踟蹰半生,郁郁中年,倒是将艰难险阻、颠沛流离尝了个遍。然到底苍天有眼,将谨儿赐与我,能得谨儿相伴,对那才子佳人、鸳鸯红帐,我便也再无歆羡的了……所谓‘心外无物’,莫过于是说世间惟紧要之事便是心之所向,心之至情矣……”
闻罢应麟此肺腑之言,一边煦玉默默寻思片晌,遂出言认同道:“‘心外无物’……先生所言甚是,学生记下了……”
而另一边贾珠则若有所思,再思及应麟前后之言,心中遂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于是便开口对座上应麟说道:“珠儿有一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若是有甚不当之处,还望座上先生与苏公子原谅珠儿放诞……”
应麟听罢则道:“你且说吧。”
贾珠遂将疑问宣之于口:“在此之前珠儿曾听林姑父言先生曾抚过一曲《凤求凰》,只不知这琴瑟是为谁而鼓,如今珠儿可否以为,当初令先生抚此曲之人,正是座上苏公子?”
应麟闻言却是笑着反问:“何以见得?”
贾珠解释道:“学生以为先生与公子俱非囿于俗礼之人,否则先生当初便不会题那句‘君寄九天外,不在五常中’,早已表明了超然物外、不落窠臼的志向,既是明指公子,又是暗指自己。而后又道‘孤影自怜’、‘独步成双’之句,其实暗喻有独行寂寥,希欲求得意中之人相伴之意。想必公子当初读懂了诗句中的深意,遂才千里迢迢地前往先生任职之处与先生相会……”
话已自此,连一旁煦玉亦已明了,遂一副恍然大悟之状:“原来如此。”
而应麟则大笑对曰:“珠儿不愧是心灵口敏、独具慧眼之人!”
听了应麟这话,贾珠更是就势从座上起身,对座上则谨俯首而拜曰:“学生拜见师母!”一面叩首一面暗地里扮了个鬼脸。心下暗道:凭我贾珠察言观色这许久,难道还猜不透你言下之意?你虽不便当面承认你与苏则谨的关系,然哪一句不是盼着他人能自行领悟你二人之实情?只此番煦玉那傻小子听了贾珠之言还愣在一旁,想来也是,这小子当初读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时还张口询问应麟“师母是哪位淑女”,此番便也一时无法接受他二人之情。
而虽说此乃贾珠玩笑之举,然座上应麟见了倒也欣忭非常,颔首微笑;而另一边的则谨则将头转至一旁,面上泛出一抹羞赧的嫣红色,嘴里别扭地道句:“休要胡言。”
片晌之后煦玉总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亦向座上则谨行了一礼,又转而询问应麟道:“不知老爷可知晓苏公子归来之事?”
应麟则答:“如海自是知晓,只尚未将此事告知你二人。明日府中需招待谨儿师兄忘嗔道长,忘嗔道长乃继承葛观主衣钵之人,此番受圆通观观主邀请,遂便与谨儿一道来京,明日方才来府。”
座下珠玉二人闻罢应麟之言,俱点头以示知晓。之后待二人将茶饮毕,应麟遂打发了二人回房就寝。此后一夜无话,此番按下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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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丹药有毒升仙为妄
?次日,因了林府这日欲招待远道而来的忘嗔道长,遂这一日应麟便没有授课,将珠玉二人放了假。之后众人刚用过早膳,便闻见小厮前来通报曰“忘嗔道长”来访。此番林海早已迎了出去,将忘嗔迎至中堂。随后又命人报至应麟处,半刻工夫应麟便携了则谨一道前来。此番则谨与自家师兄相见,自不算外人,当不会有太多拘束,二人叙了寒温,便也各自归座。而另一边,谈佛论道自是当朝文人间时兴之事,不少文人喜穿改制的道袍。因而林海亦命人唤了煦玉与贾珠二人前来面见忘嗔,道是忘嗔乃葛方传人,道法精深,可以见教探讨一番。
待二人到了中堂,见众人分宾主坐了,与众人礼毕后便也入了座。则谨此番身着一袭月白长衫,有翩然出尘之感。然却如传言那般,白日外出需蔽日遮阳,头上戴着一顶斗笠,斗笠之上垂下一袭细纱遮住脸面。而此番再观座上忘嗔,与则谨却是大异其趣,身着一袭秋香色夹软纱道袍,脚蹬玄色浅面靴头鞋,里衬白绫净袜。生的是须发皆白,道貌岸然,一见之下便知其是入道极深,乃得道高人。随后在座众人正随意阐发几句,未想一家人来报曰“敬老爷来访”。
一旁贾珠闻言心下纳闷曰这林海本是荣府姑爷,与荣府过往从密自是常理;然与宁府一干人向来不过是寿辰节日之时往来送礼一番,私下里却也无甚交集,此番贾敬巴巴地赶来却是所为何故?然不过转念一想便也了悟。话说这贾敬乃宁府之人,较荣府贾赦贾政兄弟自是年长许多。儿子贾珍虽说与贾珠同辈,然早已成家立业,便连孙子贾蓉亦已出生。由此这敬老爷在尽享三世同堂之乐时亦生出些“出世之念”,最近是越发闹得不成样子了,将自己爵位让给贾珍袭了不说,还在府里养起了若干道士,一味地谈经论道起来。道士里有些个利欲熏心之徒便趁机向敬老爷进些金丹上药、长生成仙之类的鬼话,欲从中谋取私利。这敬老爷便干脆在府中置办起了丹炉丹鼎之物开始烧炼丹药。更托了这道士外出采买炼丹之物,倒为这道士讹去不少银两。此番不知从何处闻说了林府正在招待忘嗔一事,知晓忘嗔正是葛方传人,葛氏一族本便以炼丹制药一术见长,世代传承下来的《抱朴子》一书便是其精髓所在。遂忙不迭地赶来林府面见忘嗔。
此番闻贾敬来访,林海虽亦疑惑,然只得起身前往迎接,而煦玉与贾珠亦跟随其后。此番双方见面照例见礼问候一番,贾珠亦代荣府一干人等问候了贾敬一府之人。随后一行人便又入中堂坐了。话说在贾敬到来之前,众人所谈话题围绕在林海向忘嗔求教养生之道而应麟与忘嗔探讨阴阳之说。而此番待贾敬落座,话题均不约而同地终止。则谨生性便不喜多言,此番亦不开口;而应麟则笑而不语,惟作壁上观。
贾敬先装模作样地赞扬一番冲虚观之盛壮,曰此生若是能出京游历,定会前往拜会;又盛赞葛氏成仙,世人皆知,只不过凡人焉得葛氏那般修为造化,遂亦无法跳出轮回、羽化登仙。话题绕了一大圈,方才谈到真正欲说的有关金丹成仙的内容。此番忘嗔直言不讳曰葛氏于炼丹制药一事之上确有所成,于《抱朴子?内篇》中留下金丹成仙之说。然后世传人却也并未传承其炼药长生之法,而是师其医术药理。便是炼药一事,亦是习其炼制密陀僧、三仙丹之类外用药物。而乍闻忘嗔如是说,却是全然不提长生成仙之术,贾敬不禁大失所望,正待将话题绕回金丹的炼制之上,却见一家人来报曰“圆通观观主遣人送了一封信与忘嗔道长”。忘嗔接过亟亟地看了,正是圆通观观主向他求助。
此事正是出在日后贾敬欲前往修行炼丹的玄真观。话说一月前玄真观忽然来了一个道士,自称乃葛洪的弟子郑隐的后代,自号玄虚,习得点石成金的神术。这玄虚从身上掏出几块黑炭状物,道曰将此物置于丹炉中锻炼,之后自会显出黄金。玄真观中道士按玄虚所言一试,果真在炉底灰烬中刨出了细碎的金粉金屑。众人见状均大奇,引为天人。又听这玄虚言他亦习得祖传的金丹修炼之法,曰但凡世人服下此物,便能铄人身体,达到不老不死之效。只是这金丹所需之材甚多且消耗甚大,需先行支付五千两白银以置备材料。而玄真观道士自见识到了玄虚点石成金的神术,便无有不信。依言给了玄虚五千两白银令其前去购置炼丹之材。而待其返回之后发现不过是些寻常炼丹所需的丹砂、云母、玉石、代赭石、松子等物。然众道士亦不甚怀疑,惟令玄虚一人入了丹房炼丹。二十余日后这玄虚出关,曰是金丹已炼成,将丹药给了玄真观中候着的一干人等,便翩然而去了。而此一干人等亦不疑有他,纷纷取了金丹来服用,未想不过数个时辰,此一干人等便纷纷倒地不起,不多时便入了地府。待再想寻了那玄虚来问,早已携款而逃,又能往何处去寻人?这圆通观观主闻知了玄真观之事,闻说这玄虚自称葛氏后人,正值此番忘嗔在京,便忙告知与他求助。
而这边忘嗔读罢信后却是大怒,只道是这等妖道孽畜处处行骗讹诈,此番竟打着葛氏后人的旗号,还闹出许多人命,真真罪不可赦。遂忙忙地便赶去了城外的玄真观探视。而则谨见自家师兄去了,平素虽不便出行,然此番亦跟了前去。
而贾敬亦在场闻罢了事情经过,心下便陡然生出许多不自在。不为其他,便是因了这自称玄虚之人正是前日里前往宁府妖言惑众,向他鼓吹金丹之术之人,当初亦是向贾敬宣传了这许多丹药,讹去了他不少银两。而贾珠从旁见了贾敬情状,察言观色间心下便已猜到了八|九分。随后心思急转,计上心来,此番正好借此机会令贾敬就此绝了长生成仙的妄念。
此番贾珠刚转了此念头,林府家人便来报荣府闻说今日珠玉二人不念书,遂派了郑文驾车来接了珠玉二人回荣府中玩一日。贾珠见状,忙对郑文道此番自己与煦玉欲随了敬老爷前往玄真观探视一番,待去过之后二人便径直回荣府。随后贾珠又对贾敬道:“珠儿可否请老爷与我等一道前往玄真观一视究竟?毕竟这玄真观供着我府的香火,与老爷亦是颇具渊源,此番玄真观有事,珠儿欲前往见识一番,便让我等随了老爷一道。”
贾敬闻罢贾珠这话,亦不好就此摆出一副与己无关之状而撂了手不管,况心下亦对这讹人的玄虚有了颇多的怨念,遂只得答应一道前去。
一行人如此这般说定,临行前贾珠更是乖觉地对留在府中不欲出门的应麟道句:“先生放心,珠儿此番前去定会记得令公子早些回来~”之后林海又吩咐了一番煦玉,命了煦玉带上小厮吟诗跟随,并了贾珠小厮润笔一道在前驾车,二人一车跟随在贾敬车后一道往城外的玄真观去了。
待一行人的车马到达玄真观,见玄真观已被封锁。吞丹死去的道士尸体均被分别摆在了观中的空地上,报了官府派了仵作前来验看尸体。此番只见先行一步的忘嗔与则谨俱已到此。忘嗔接过道士递来的当初玄虚拿来点铁成金的块状物细细审视了一番,冷哼一声,遂说道:“世间何来点石成金之法?此不过寻常的江湖骗术而已,此物不过是将碎金煤黑再将之混入炭中,肉眼当是看不分明,只待放入炉中将炭燃烧化了之后自然就析出里面的金子了。”随后又接过此番玄虚炼制的所谓“金丹”细看,不过是些燃烧过后生成的渣滓化合物,恨声说道:“这等炼丹技艺又如何能炼成金丹?莫要玷污了我葛氏一派传承的上品神药!”贾珠见状暗自咋舌,心道古人真是厉害,为了成仙便也不管不顾,这等物品要撂他跟前他可吞不进去。
而另一边随行一道前来的贾敬则一面漫不经心地闻听着忘嗔之言,一面蹲下身随手掀起空地中尸体上的布盖,只见那尸首肚中坚硬似铁,面皮嘴唇紫绛皲裂,其状甚丑恶,叫人不忍卒视。|贾敬见状只觉冷汗泠泠,汗湿后背,心下一阵翻江倒海,起伏不定,只道是若非此道士贪得无厌,来玄真观行骗为人所察而提前露了马脚,尚且不及向他献出这“金丹”,否则此番服下这等要命之物肠穿肚烂之人便是他了,然念及于此贾敬依旧兀自不肯罢休,遂又立起身转向一旁的忘嗔问道:
“请教忘嗔道长,依道长之言妖道所谓‘金丹’并非贵派《抱朴子》中所载之上品神药,那可否告知真正的‘金丹’可有长生之效?”
一旁则谨闻罢这话先答:“身处世间三十载,除却先祖葛洪,从未闻说何人得道成仙。”
忘嗔亦道:“先祖葛洪所撰《抱朴子》中所载金丹即便确有其事,然世间却无人知其配方,传于后世的炼丹制药之术多用于外伤敷药之类。若欲求长生,先祖以为大可习其医术,能疗治病痛,方为长生之基。”
贾敬闻言默然以对,心道言下之意是金丹之事乃子虚乌有,而若欲成仙,惟有回归寻常养生之路了。
随后忘嗔便与玄真观观主并贾敬商议,只将此事交与那道箓司,令其出牌缉拿那玄虚,此番则按下不表。
众人正沉默着,却忽然发现郑文在玄真观门口探头探脑,贾珠遂上前询问出了何事,郑文解释曰乃荣府派人来催他与煦玉二人快归了。贾珠遂忙拉上煦玉,与贾敬并则谨忘嗔等人招呼一声,临行前还不忘提醒则谨应麟在林府中等候,之后便亟亟地登车去了。而贾敬亦觉在此停留无甚益处,不多时后亦登车回了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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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回荣府贾珠闻惊|变
?此番在回府的路上,贾珠尚在思索方才之事。他临走之时已能看出贾敬受“金丹”有毒一事打击颇大。在此之前,贾敬因受了一干道士蛊惑,对长生不老、羽化登仙一事心生向往,便也萌生去意,本欲将自家爵位令贾珍袭了,便是偌大个家业亦是不管不顾,只差就此撂了担子前往玄真观闭门修炼。只不料此番横生枝节,玄真观闹出了人命官司。更未想到这“金丹长生”、“升仙美梦”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服食丹药不仅无法长生还会不得好死,待亲眼目见了误食丹药的惨状,贾敬只觉似是一盆冷水兜头淋下,身心均凉了个彻底。待其回了宁府之后亦是闷闷不乐,挥开一干伺候的家人,亦不管府中的道士,只将自己关在房中,闭门不出了好几日。而这寻求长生之念便也渐渐地熄灭了,之后又将一干道士逐出了宁府,自此再不提这得道成仙之事。
这边贾珠将此事看在眼里,心上自是欢喜欣忭不已。不为其他,只因了宁府之所以有后来的一干腌臜事,不正是因了贾敬撂了当家之职,对家业不管不顾,一味漠视家人的胡作非为,致使宁府在贾珍手中翻了天去。而此番贾敬再不起这升仙之念,惟有安分居于宁府不作他想。而因了有他辖制,贾珍便也不敢肆行妄为,对他爹倒是畏惧了十分,否则当初宁府排寿宴之时贾珍便也不会忌惮地连戏子十番均不敢预备了。
如此想着,车已驶进荣府,珠玉二人下了车,先行前往外边书房去见过贾政回禀玄真观之事。路过正院之时见贾政正于府门口送客,贾珠忙叫住贾政的小厮询问来客是何人,小厮答此番前来的正是国子监祭酒李守中李大人。贾珠闻罢顿时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呆立当场,想来他是忽略了一件分外紧要之事,只不料他父母如此之早地便开始谋划此事了,那便是贾政夫妇欲与了李家联姻之事,而这联姻的棋子,自是由他这长子充任。然未待他从此事中回过神来,已跨进贾政书房的煦玉见身旁的贾珠竟还未跟来,遂又出了书房将正冥思苦想的贾珠拉了进去。贾珠见状惟勉力定下心神,先对座上贾政施礼致歉。
此番贾政倒也并未在意贾珠的失态,见罢煦玉与贾珠同来,更是喜得捻须微笑,他心内自是极喜自家子嗣与读书人往来。在贾珠心里,贾政远非如原著之中贾宝玉心中那般严厉苛刻、不近人情,令人畏如猛虎。可知许多事只要顺了他心意,莫要捋其逆鳞,他又如何会为难于你。奈何宝玉偏偏“逆天而为”,不喜读书惟喜在內帏厮混,这等行径放在当初那个时代,哪家家长可以放任不管?宝玉没被打死已是仰仗着贾母天大的宠溺庇佑了。
贾政见煦玉在此,先是温言好语地问候一番煦玉并其家人,再劝慰鼓励其好生进学读书,来日瀛洲夺锦、雁塔题名指日可待。煦玉闻罢自是恭恭敬敬地谢了。随后贾政又转向贾珠,询问了一番玄真观之事。然说到这事之时,便见贾政面上不悦,只对贾珠道曰如今应以读书为重,家中其他俗务无需在意,关注过多只会分了精力。贾珠面上作出恭敬聆听之状,心下暗笑这话真真符合贾政的人生观,可知他又何尝愿意费心应付这等杂事,谁不乐得成日里万事无忧一味享乐的?但谁不知你们到了最后通通肆意妄为,只顾着为争夺己我利益而彼此拆台,届时惟有同归于尽。他贾珠虽不是此世界之人,然亦不想为你们给带累了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随后贾政又吩咐了贾珠几句,便放了他二人离开。
此番珠玉二人又前往王夫人房中请安,因了近日里大房那边李夫人身子日益体虚疲乏,贾母便命王夫人代为料理府中事务。此番待珠玉二人行到王夫人居住的小院之时,便见此处尚有几个仆妇家人正在回事。周瑞家的见了二人到来,往里通报了一声,只见房中王夫人又吩咐了家人几句,便将众人打发了。
周瑞家的打起帘子让珠玉二人进屋,二人对王夫人礼毕,彼时煦玉尚小,只见王夫人此番亦是亲热地拉了煦玉的手一并拉到炕上嘘寒问暖,夫妇俩此番对待林家之人倒是极为一致。如今王夫人自是明了此番自己所能倚仗的长子正傍着林家读书进学,而科举仕途乃其子最紧要之事,即便过去与待字闺中的贾敏有多少不睦,此番亦是按捺下来,面上显出多少关切热情来。何况如今林府与自己并未有利益冲突之处,如果贾珠能借此高升,对于自己则更是有利。且她素知贾母心下亦疼惜着自己这唯一的外孙子,此番她好言好语地接待煦玉,更能借此讨了贾母的好,她又何乐而不为?末了又对煦玉道曰他二人切记要好生相处,日后正好同步高升。煦玉倒也乐呵呵地受了。随后又摩挲着一旁的贾珠关切地慰问了几句,便也不留二人,令他们前往贾母处。
二人进了贾母的正房大院,台阶上的丫头见他二人来了,便争相打起帘子令他二人进入。此番贾母房中已有不少人,除却丫鬟仆妇之外元春、贾琏亦在房中。珠玉二人先行向炕上贾母行礼,贾母见他二人到来自是欣喜非常,忙招他二人一左一右坐上炕来坐于她身侧。随后更伸手搂着二人笑得一脸慈爱,身旁有那嘴乖讨巧的媳妇忙凑趣道:“老祖宗好福气啊,看这一边一个孙子啊,真真的金龙玉凤,一对璧人儿似的,羡煞旁人……”
一旁贾珠闻罢这话心下汗颜:“这话说的……”偷眼瞄了一番对面煦玉,亦是秀眉微蹙,定觉这等谀词俗不可耐。
然无疑贾母听了这话倒是更为欢悦,对方才那人说道:“可不是吗?我身边啊就这两个孙子瞧着最令人高兴啊!”这话刚一说完,又忆起之前二人前往了一趟玄真观,便忙不迭地令二人坐起身,她便左瞧一番右瞧一阵地说道:“我的心肝啊,好端端地去城外那晦气地方做甚啊?听说那处死了人,别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是……”
贾珠闻言则道:“老祖宗放心,我们不过在院里待了片晌罢了,未曾进了那观中厅内,断不会沾染甚晦气的东西。”
贾母因了心下高兴,随后又道:“好不容易的今日下了学,你们哥儿俩下午便一道去后面花园子里玩儿去。若是你父亲问起,便说是我说的,不可一日到头的都是读书。”珠玉二人闻言自是应了。
之后众人又围着说笑打趣了一阵,贾珠还逗弄了一番仅几岁大的元春与贾琏,贾母处便开始摆饭。王夫人前来伺候一阵,而李夫人则因了身体有恙之故已卧床将养了多日,此番贾母便免了其早晚定省,令其不必在婆婆跟前尽孝,好生将养着罢了。虽说贾母因了贾玫夭亡一事对于贾赦并李氏心生不满,然李氏到底身出名门官宦之家,模样亦好才干尚佳,较二房王氏强了不少。若就此生出甚三长两短,不仅对李家不好交待,自家长子亦未必能再结一个有这等条件的亲家。遂对于李氏之疾,贾母极力宽慰着,府中好吃好喝的也都分着送了给李氏。此番待摆上了饭,珠玉、元春并贾琏围坐着贾母吃罢饭,之后又聊了几句,珠玉二人便告了退,而王夫人则自回了自家小院用膳,此番按下不提。
之后珠玉二人则回了贾珠的房间。却说因了贾母疼爱贾珠之故,待贾珠与王夫人分房之后便也一直被养在贾母身边,由此贾珠的内书房并卧房便安在贾母正房旁边的套间暖阁内。而待煦玉偶然前来贾家作客,亦并未再行为他另置客房,不过便令其在贾珠旁边的房里歇了。而他二人却是同榻而卧形成了习惯,遂也不待他人如何安排,自行一并在一张床上躺了。久而久之地,府里家人便也不再单独为煦玉安排房舍,只令他而歇在一处。这一日午后,贾珠先行将煦玉安置在自己卧房的榻上睡了,自己先陪着他佯装睡了一会儿。待觉察煦玉睡熟了,贾珠便也轻手轻脚地起了身,令房里冷荷伺候着,自己则径直去了二门外,悄声唤来自己的另一个小厮洗砚。
话说贾珠平素虽不常带这洗砚出门,然却是另有重任交与他。洗砚是荣府的家生子,在府中已有好几代了,眼线多人脉广,便于打探荣府之中各处动静。而经贾珠指示,洗砚特别与贾政小厮并王夫人的大丫鬟搭上了线,平日里不是帮这个跑个腿便是帮那个行个方便,如此先行与之套好了关系,只待一旦有了甚急事,方便打探消息罢了。而其他丫鬟小厮自是知晓这是大爷那处之人,也乐得献殷勤套近乎。
此番贾珠叫来洗砚便是为询问今日上午贾政面见李守中之事。除却贾政面见李守中,洗砚还告诉贾珠昨日里王夫人曾亲自前往李府拜见了一番李守中的夫人,还携了礼前往赠予他家夫人与小姐。待了解了此中事实之后贾珠便打发了洗砚,并随手取了几两银子打赏了他。洗砚忙不迭地对贾珠打躬作揖,喜滋滋地将银子收了,自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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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贾珠落水有惊无险
?却说上回,贾珠骤然闻知了贾政夫妇与李守中往来一事,按他爹娘这般行止,可知与李守中一家的交集颇多,介入也颇深,如今看来亦有令自己与他家结亲的意思。贾珠来回于书房中踱步,一面冥思苦想此事该如何应对。可知这李守中乃国子监祭酒,官至从四品,掌管大学之教与科考之事,相当于现代的教育部部长。如此看来贾政与王夫人寄予他的厚望较他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此番早已为他科举仕途之道在铺路垫石。而这李守中之女,便是今后会成为他妻子的李纨,想来此番贾珠与李纨年龄尚小,此事尚且不急着提上日程,然一旦日后贾珠当真雁塔题名,凭借两家的关系,届时与李纨的婚姻便也水到渠成。
念及于此,贾珠只觉浑身无力。话说在穿越以前,他可是不折不扣的gay,还是下面的那个,对于异性绝无一星半点儿的兴趣,彼时尚能与自己男友携手砥砺相抗,终为彼此的爱情寻得一片生存的土壤。然此番穿来此世,他又如何能更改初衷,委曲求全,最终成全这桩同床异梦、害人害己的婚姻?虽说在这一世间,向来世风开放,豢养娈童戏子之类在上层贵族之中比比皆是,但凡顺应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缔结一桩婚事诞下子嗣,而后你若要行龙阳之事,亦是听凭自愿,无伤大雅。然在贾珠看来,无感情则无以成婚姻,由此为免自己与他人今后可能出现的悲剧,他需早日谋划,寻个合适的理由将婚事推了去,成亲一事能拖多久算多久,届时怕是连家族都已不在,谁还能碍着他不娶妻生子?
如此念着,他便欲就此寻思出一个办法,然却百思不得其解。正值这时,煦玉便也起身了,洗漱后便到隔壁书房来寻贾珠,贾珠亦只得暂且将心事放下。
却说那日早间曾下过一场蒙蒙细雨,至日头当空时分便也云收雨霁了。待到了此时,却忽地晴空万里,碧天如洗,只见荣府园中是鸟声聒碎,花影满庭。一旁的煦玉见状,顿时起了诗人赏春寻芳之兴。且因了贾母早已有言在先曰今日可不必读书,便也兴致勃勃地拉了贾珠一道前往花园中游玩去了。
二人到了园中,一路沿着园中小径赏玩过去。待行至园中的一方池水畔时,只见头顶上方横斜一枝白玉梅,清逸淡雅,幽香沁人。煦玉见此梅生得委实莹润可爱,心生欢喜,当即便欲将这一枝攀折下来。奈何因了人小臂短,拼了命伸手垫脚均是够不到树枝。随后忙转头四顾,四下里又不见个人影,煦玉努力一番只得悻悻然作罢。
一旁贾珠见状,心下叹息一番,只道是跟前这人又犯了文人惯喜附庸风雅之性,有了甚琪花瑶草便也恨不能将之捧至眼前整日间地玩赏。如此想着亦是四下搜寻看有甚办法能借以摘到头顶这枝梅花,如此不期然地,目光便落在了附近的一方太湖石造的假山之上。心道若是站在山石之上将身体往湖面那侧伸出再伸长手臂的话目测应能够到那枝白梅。
如此想着贾珠令煦玉在树下稍待,自己则就势沿着山石爬了上去,攀爬倒也不难,惟不过因了刚下了雨之故,山石上有些湿滑。此番贾珠立于石上,以金鸡独立的姿势,一手扶住山石,一手探向前方,略一使力便够到了树枝。将之拉近身前,迅速折下这一枝桠,随后转手扔给树下的煦玉接住了。煦玉见状欣悦非常,忙不迭地连声道谢。这边贾珠将悬空的那只脚收回,好攀援而下。未想此时却□□陡生,收回的这只脚踩在石头上滑了一下,却令另一只承力的脚霎时失却了平衡,随后身体一个摇晃,便整个从山石之上跌了下来,顺势落入水池之中。
入水那刻,贾珠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恨不能对天竖起中指,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也塞牙。幸而他前世不是旱鸭,水性倒还有,尚不至于入水便惟有淹死的分,只不知此番这前世的本能在如今的身体之上能回忆起来多少。由此落水之后仍是免不了地呛了几口水进肚,随后在水中扑腾了一阵总算也浮出水来。
然不料待他刚一将头露出水面,睁开眼睛看清周遭事物,却只见煦玉那傻小子见他落水,竟然为了救他而不管不顾地跳下水来。贾珠见状已不及阻止,不禁在心中道句“我x”。可知这小子乃地地道道的旱鸭,不识半分水性,标准的身不能抗肩不能挑的弱质书生一名。然转念想到煦玉自知自己不谙水性,却也奋不顾身地下水只为救他,心下亦是五味陈杂。
只见煦玉下水后便手足无措,只一味胡乱扑腾,随后身体便直沉了下去。贾珠忙游过去一把拉住煦玉阻止其下沉,而煦玉觉察到有实物靠近,求生的本能令其忙不迭地扑腾着手脚并用欲抓住此救命“稻草”。而因了煦玉年长贾珠一岁,身形较贾珠更为高大,如此地胡乱扑腾反将贾珠一并按入了水中,累及贾珠也呛了好几口水。
须臾间贾珠恨不能直接将煦玉一掌拍晕了抗上岸去,这般下去只怕是人还未救起两人便一起结伴同游地府去了。只得一面被煦玉死拽着一面拼命向岸边划水。而如今这身体亦因了长时间缺乏锻炼的缘故已是大不如前世那般健壮,此番是手无缚鸡之力。待浑身力气拼尽,总算将煦玉拖拽至岸边,再将他推上岸去。待煦玉上了岸,贾珠便也伸手撑上岸边石基,正待双手一并使力撑起身体,不料小腿却忽地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原是入水后关节遭寒气入侵致使肌肉痉挛。此番急痛入骨,双腿顿时便无法动弹,遂再不能使力划水。
情急之下贾珠惟双手使力,欲借此抵住身子,奈何此番浑身力气俱已用尽,双手亦是使不上丝毫力气,遂此番只见贾珠整个人便如此这般顺着岸沿沉入水中。在水中憋了片刻便再也憋不住,冷水灌入鼻腔之中,窒息感铺天盖地地袭来。在失去意识的刹那,贾珠心下惟道句:不是吧,这一世他还没活多久,难道便要如此这般将自己交待了?亏得他前世还曾与男友打赌自己水性过人,怎么死亦不会被淹死,未想此番竟一语成谶,这令他入了地府要怎么去面对前世的男友呢?还不被他笑死……
待贾珠再次睁眼醒来之时,他脑中尚未全然恢复清明,见此番自己竟能再度活过来,惟以为自己又再度穿越了。然细瞧了一番头顶帷帐,只觉甚为眼熟,寻思了片晌遂恍悟这里原是王夫人的榻上。想必是府中家人将他救起,为便于疗救照顾他,便也将他安置在了王夫人那处。而似是见他醒转,只听有丫鬟一连声地唤道“大爷醒了”,而后又闻见屋内响起一众脚步声,其间还夹杂着诸如“我的儿啊”、“我的心肝”之类的声音。贾珠不耐地动了动身体,只道是此番定会目见王夫人、贾母等人破涕为笑、欢天喜地的面容,未想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应麟那张俊朗如玉的容颜。贾珠见状心下一凛,未曾料到应麟竟会出现在贾府之中,不自觉地伸手扒拉住身上被铺,却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手臂之上扎有数枚银针。贾珠从未有过扎针的经历,此番乍见此景心中很是震惊,遂来不及询问应麟在此的因由便率先大喊出声:
“先生,这是什么啊?!”
一旁应麟见状伸手制止住贾珠动作,一面答曰:“快莫要乱动,我若不施针,你此番又怎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