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果然下起小雪来,伴着呼啸而过的北风,吹得窗户纸哗啦啦的作响。绿菱新笼了熏炉,屋子里倒还暖洋洋的。
柳叶儿笑嘻嘻的走了进来说:“姐妹们快出去瞧瞧,那株早梅竟突然开花了,还真好看。”
紫苹听说便嚷着要去瞧,含烟掩嘴笑道:“王妃还没赏花,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呢?”
紫苹便去拉黛玉:“王妃,我们一起去瞧瞧吧。”
含烟连忙替黛玉披了件银红的斗篷:“又是吹风下雪怪冷的,王妃可千万别冻着了。”
朱漆的阑干下几树早梅迎着风雪正绽放着,又隐隐的嗅着一股暗香。
水溶迎着风雪才从外面回来,刚进院门便就看见了这样一幕,隔着淡淡的微雪,只见那廊上立着几个女子。中间那位身量苗条,身着银红折枝暗纹镶白狐狸毛的斗篷,斜倚阑干,手握花枝。旁边一位紫衣丫头扎着双鬟,撑了把大红描金画碧桃花的油纸伞,这幅画面让水溶心里一暖,想起一句诗来:脚步加快了几分,大步向黛玉走去。
黛玉也早看见了站在风雪中的他,一袭石青的蟒袍,不过因为隔着风雪,衣服上的纹饰已经看不大清楚了。直到他大步走到身前,与黛玉并肩而立,共赏阶下梅花。
“今年这花开得比往年倒早了半个来月,看来是因为下雪的关系。”
“也正是时候。”黛玉斜睨了一眼,却见水溶的鼻子冻得通红,心疼道:“还是进屋去吧,外面冷。”
东间的屋子的炕头烧得滚热,黛玉亲自展了大狼皮的褥子请水溶上坐。含烟上了才沏好的雨前龙井。
“惜月她没什么事吧?”
黛玉点点头:“没什么,陈太医来瞧过了。你的生日要到了,哪知她却突然躺下了,我正愁呢,到了跟前却没个得力的帮手。说来惜月还真是能干,我让她帮着管账,一点错也没出过。对了,还有一事,王爷还是知道的好,听说桃叶居里住的那个人,这些天正闹别扭,已经两日没吃饭了,这样下去闹出人命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水溶听后有些愤然:“难道我让她冤屈了不成,还是以前的屋子让她住着,底下也有丫鬟婆子服侍,哪里就亏待她了。只问她做过什么好事,还有些话没有问过她,她倒好,闹起性子来。别以为她要求死,那么宝贵自己的人,才不会求死。”
黛玉见水溶这话说得有些刻薄,忙道:“若这样一直闹下去也不是法子。”
水溶道:“这些事你别理会,我自有主张。”
黛玉低下头来,把玩着炕桌上的一只插屏。水溶语气柔和了不少,又拉过她的手,温和道:“这个家总得有个家的样子,不立一点威风,也就没个家规了。再怎么说她也该敬重你,不该做那些混账事,说混账话。倘或你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她。对了,我还有一事和你说。你听了后,可别难过。”
黛玉抬眼看向了他,却见他目光灼灼,写满了真挚,黛玉一凛,忙问:“什么事,你说来。”
“你两位舅舅的事如今已经有个定夺了。”
黛玉微微一怔,双眼直望着他,希望他将后面的话接着说完。
“你大舅舅所犯的罪要重一些,查抄了所有的田产、地产,将南京的老屋子也一并收回,发配到了漠北充做军役。你二舅舅发配到了琼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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