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许多亲贵都可以用名帖请太医往府中去看诊,然在宫中,要动太医,哪怕商铎也得跟皇上报备一番才是。
可据皇上所知,商铎每天神采奕奕的工作,并无病态,更不曾请示自己看太医。
这三个月来,太上皇驾崩,皇上亲政,商铎日日相伴在侧,事无巨细都为皇上操持。
尤其在皇上服丧的前二十七天,更是事必躬亲,连金佑都感叹,保宁侯爷在,自己都没事干了。
谢羽册老老实实摇头:“那臣便不明白了。”
皇上细想了想,脸色忽然一变,将金佑叫来问道:“保宁侯这些日子有没有往太后宫中去?”
金佑忙道:“商侯爷确实往太后宫中请过几次安。”
皇上面色沉重,叹道:“是朕疏忽了。估计是舅舅恐朕担忧,强撑着不肯在朕跟前露出病来,私下往母后宫中看太医去了。”
谢羽册沉默半晌才叹道:“论理,臣跟保宁侯乃亲家,应当举贤避亲。然臣摸着良心说一句,论起对皇上的忠心,保宁侯当真是头一份,远非臣等可及。”
皇上怔怔坐了半晌,这才指了金佑道:“晚间,你去母后宫中,将那位前太医令叫了来,朕要亲自问他话。”
跟商婵婵第一次见这位老太医一样,皇上见他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也有些怀疑:这老眼昏花手脚乱颤的,当真能看准病?
于是也不先问话,只叫这老太医上前来给自己请平安脉。
只见这太医抖着手摸了一会儿,便道:“皇上近日气虚生火,肝木过旺,想必有些口舌发苦,夜间难安。”
“余者并无大不妥。微臣这里开两幅药,皇上喝与不喝都无妨,左右就是调养的方子。倒是皇上放宽心更要紧些。”
皇上见他口声简断,说话利落。不似太医院旁人生恐遭祸,什么话都里外里说一遍,尤其爱将症候夸大,只待治好后彰显能为。
于是皇上心中有数,收回手来笑吟吟道:“既如此也罢了。只是朕还有一事要问你,务必从实答复。”
老太医眼皮都耷拉下来了,看不出什么神色,只道:“皇上要问什么,臣自然知无不言,不敢欺瞒主子。”
皇上屏退了众人,唯留了金佑在屋内。
然后问道:“当日你给保宁侯看过手伤,他伤势到底如何?”
老太医顿了顿道:“太医院的脉案是未伤及筋骨,只需静养即可。”
皇上心口一沉:“脉案如此,那实际上呢?”
老太医声音苍老,落在耳朵里难免有些刺耳,皇上听着尤甚:“利剪锋锐,先皇掷出的力道又大,保宁侯当日以手相挡,自然是伤筋动骨的。”
“且商侯爷为人固执,不肯好生休息用药。莫说微臣医术浅陋,便是华佗扁鹊在世,也救不得不遵从医者嘱咐的病人。”
“以后定然会落下病根不必说,就算是现在,但凡阴雨天,商侯爷都疼痛难当,曾数次往太后宫中向微臣索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