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里肯定有个恶婆婆……”
眼看话头渐渐又转了过去,好容易引到这方面的话头没走时又不知道偏到了哪里去,有两个妇人随便搓洗了几下自己盆中的两件衣服,便结伴一处归家。
见身后无人,两人叹了口气,“这钱真是难赚,要不还是算了,这几天我们四处换地方,连嘴皮子都快磨坏了,才有一点儿风向,立马就有人打破,根本就扇不起来。”
“可不是嘛,官府这回的公示牌上明明白白将要处于死刑的几个人都挂了出来,为什么要杀头,犯得是哪条罪,清楚的很!除了胡安他娘还坚持在那个牌子下头苦求,如今连问的人都没有了。”
“五两银子啊!事成之后五两银子呢,反正柳氏都死了,帮着胡安他娘说几句话又不会怎么样,要不,明白我们去珍宝坊那边去试试?那里偶尔会卖些限量的卤肉,味道美的很呐,那里的人也多。”
“好吧,反正冬天没啥事。”
自从河西畔桃江边上开了博味楼,顺水而上又是白山的山西学院,那一片房舍日日有新,渐渐就兴盛了起来,反倒是以往的河东,虽说未到萧条,那东香楼却再也不是隐约中的太原第一酒楼。
最高层的里间,还有不少商人在一起会聚。
“黄爷,看来在太原,这把火烧不起来啊。”那人眼小却极有神,不会给予人猥琐之感。
听他这样一说,有人附合着,“打从贾政来到山西,先是开了博味楼张显自家之感,跟着就用重利诱惑山西的大小官员,如今别说在太原,就是在山西,也没有人要驳他的话。他这个人重视名誉重过一切,跟着他又有钱捞,他想一言九鼎那还不容易,我们都是商人,怎么跟当官的斗……”这是觉得事不可为,想要退出的家伙。
黄介把酒杯重重放到桌上,酒液溅出泅湿了锦花桌布,却未发出一点声响。
“贾政是官,也是个挺厉害的官!可他却是用得我们的利益去欺瞒糊弄那些官员与朝廷!他虽然没禁止咱们继续自己跑商经营,却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去量我们的地,算我们的人头!是,他是还没跟我们做对,可他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面了!你们不就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才想把他弄下去的嘛。”黄介见他们都看向自己,“他贾政是官,我们山西人就没有官了吗?他们还在京城圣上跟前呢,贾政这样管,那些官爷们一样有意见!凭什么贾政在金陵弄了那么老些祭田就可以,他们在山西就不行,真按照品级规定来约束祭祀之田,弄得老大人们要缴田租不说,在家里面子也过不去。”
看大家终于又开始点头,他微微一笑,“你们别担心,找那些无知蠢妇去传话当然没什么人信,可要是德高望重的人来说呢?”
“什么德高望重之人?胡安杀妻确实是板上定钉的事啊?要是他们乱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
“所以不能说胡安杀妻是错,而是胡安杀妻事出有因!”黄介眼里满是怂恿恶毒,“胡安为什么要杀妻,不是他做生意失败,而是柳氏偷人,一定要柳氏偷人,而且就跟我们教胡安老母说的那一样,是柳氏偷人被下人胡货发现,她又跟胡货有染,让其杀了通奸者!柳氏有罪,她偷人在先杀人在后,所以胡安才会杀妻,但他杀的没错!只是一时义愤,事出有因!”黄介说得眉飞色舞,似乎他说的这一切,都跟他亲眼所见一般,“至于胡货夫妻,那不过是一对下人奴仆,打死了就打死了,没什么关系。”
“对呀,柳氏偷人,就该浸猪笼,有故杀妻者不用判死刑!”
“可这事大家都知道不是这样啊!人家有理有据,物证人证均有……”
黄介瞪了那人一眼,粗暴打断道,“所以要让人觉得绝对不会说假话的人来说这个话。”
小眼童因眨了下眼,“难道就是黄爷所说的德高望重之人。”
“正是!”黄爷站起身来意气风发道,看来他知道那人一定会让他得偿心愿,“我也就不卖关子了,那就是静音师太。”
“太清观的静音观太?”
“她,她怎么可能会站出来说这样的话呢。”
“出家人四大皆空,而且柳氏都死了。”
“哎,不要管她为什么会说,只要她说了,柳氏就死了!静音师太说她通奸,她就一定通奸,哈哈哈,贾政不是把判决的折子都送去三司了嘛,今年尚让他过个好年,一等皇上开御笔,咱们这火也该烧得够旺了,肯定让他狠狠得喝上一壶!”
大家顿时拍桌欢庆,互相举杯,他们其实多不是晋商,而是别处的商人。
晋商为什么发展得那么大那么快,能够赚钱壮大,除了他们自己辛勤努力不顾生死敢四处打拼之外,也有赖于当地官府的支持,前任的山西巡抚虽然贪,可也一样没有涸泽而渔,甚至在自己的的能力范围内大力扶持帮助,跟着贾政到任,他更是一来就把十大晋商给牵在了手里,驯服得他们比猎狗还听话。
说修山西学院就拼命捐钱加工人修筑,说要修这里要改那里,要缴足田税人头税也样样听话,但贾政也没亏了他们,让十大晋商入股一起弄了个什么通达物流,先是打开商路,据说生意都做到巴蜀去了!
还有那个什么万物商会,还弄了个什么金陵太原友好商贸互通之盟,里面的物品可以通过友好竞价大家分着来采办,偶尔有时候出现短缺或者失误,只要在商会里信誉可靠,有人担保,甚至还可以从里面支出银子东山再起!
消息互通有无,大家价格统一,公平合理经营,加上个个加起来都是巨富,做生意如同赌博,可有了万物商会在,最不济也能重头再来,哪个商人没有壮志豪情,听说乔家更是把皮货卖到那个什么大不列颠国去了,就是贾政的夫人娘家王家给牵得头,人家之前迎过圣驾,哪个国家的人都认识!
看着晋商这中国头名的帽子要戴得真稳当了,他们连汤都捞不上一口的人岂能甘心,射人先射马,杀敌先杀将,只要贾政倒了,这些开起头的一切都会化成泡影,他们的田租照样只缴三分之一,那些在京里的山西官老爷又可以无限量设定祭祀之田,让他们的亲戚们来依附不用缴税,那些通达物流跟万物商会,就马马虎虎由他们宁波、洞庭帮会来接手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的大姨妈特别不舒服,昨天请了假,摸摸哒各位小天使们。
如果顺利的话,马上贾政跟王夫人就要回京城了,唉哟,今天为什么特别想剧透,我要忍住……
大家晚安。
第127章 演戏
算着今年又不能回去过年, 贾政想着家里的母亲, 抽出空闲来领着贾珠好生亲自把礼单打理了一番, 另外福字对联等条幅并还有给予家里诸位的家信,见他们在书房忙着, 王桂枝由着彩霞去看着添, 她年尾也忙, 家里几个小的不添乱就算好的了,李纨如今挺这个大肚子,虽然是不再害喜, 也要让她多活动活动到时候有力气生孩子, 可也不好安排她多做事,干脆让她陪着元春等一起给家里写信算了,等贾政的礼单出来,由她看着出去装车。
彩云却来告诉王桂枝道, “二爷跟三爷要去墨家玩,二姑娘也要去,大姑娘就跟着去了。”
“怎么家里还没胡闹够,还要跑到人家家里去。”王桂枝笑道,对于墨家, 她倒不是很担心, 单看墨家老太太的品性, 能把墨天教育成那样一个好孩子就知道了。再说元春也在,还有身边跟着的人,就是怕麻烦了别人。
“让人送些点心过去吧。”
“是。”
王桂枝正听着主事的们汇报, 又到了年尾,该总结该准备的都应该筹办起来,一会儿又有人来找门外的婆子说话,那婆子悄悄道,“太太跟正跟管事的说事呢……”
“好妈妈,您好歹问问彩云或者彩凤姐姐,不然到时候我们那秦大娘的一巴掌下来,小的可掌不住!”那丫头伶俐得多央求了几句。
那婆子也怕真出事,就找到彩凤说了,彩凤越听眉头蹙得越紧,最后听完忙走到王桂枝身边,在她耳边把事儿都说了。
“什么!我那么防着他们,居然还有人敢跳出来,什么老尼姑。”王桂枝气得直拍桌子,彩凤忙把去捧她的手,“太太,您生气怎么拿自个儿身子出气!”
“是,我是不应该拿我自己来出气。来人啊,给我备车,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哪个不出世的‘慈悲’老神仙要跳出来说一个死人的不是。”王桂枝恨声道,“你们都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就回来。”
从未见过太太生这样的气,那些管事的哪里敢不从,都恭敬应是。
坐到马车上,王桂枝还冷笑着,“去把你秦大娘跟她那帮娘们叫上,既然好好的道姑不想当了,我这个布政司夫人也就陪她玩玩。”
真真可恶!
什么样的出家人才会往一个已经死的女人身上泼脏水,简直是不可理喻!那些佛经都念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说实话,东府都收了一个小尼姑,她还见过几面,那个小模样真是让人觉得可爱可怜,看着贾珍就跟看天神救星一般,可见以前在那个什么水月庵里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
这个静音观主有些名望,又怎么会不懂得当今女人家的苦处?居然还敢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污蔑一个死人!胡安的母亲眼看着儿子要死了,失心疯一般想为了儿子脱罪信口胡说还勉强算是情有可原,可她一个观中的修士道姑,无端端得,为什么要站出来说那样的话!
她这样的人说出柳氏偷情的话,又怎么会不让别人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