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枝就不相信,除了她之外,这世上每个人写字都能写的那么整齐,有条线帮助岂不是更好?
另外再做些特别点的信纸稿纸之类,让商队随便帮她淘制些不同等级的笔墨砚台,这文具店有两个伙计应该就行了吧?
对了,还得把秦大娘叫来问问珍宝坊的销售情况,眼看着夏天要来了,这可不比冬天冷,要不要顺便弄一个小食堂?也不知道那些晋商们有没有把学校饭堂弄好……对了,眼下最主要的,还是生源的问题吧,就算是毛坦厂中学,没出名之前,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啊……
“王爷,您回来啦。”
老王爷把手上的鸟笼交给他,“嗯。”他顿了一步,“家里没什么事吧。”
“没事,小主子们都好着呢。”常安弯着腰笑道。
“噢,别的事呢?”老王爷点了下头,看他一脸糊涂,“啧,你怎么这么笨,真味馆没递什么话来?”
常安莫名其妙,“王爷,中秋没到呢,乞巧的糕点倒还有一盒,您要吃吗?”
老王爷停了下脚,不能吧,难道山西那边没收到风?王子腾不可能不给他的妹夫传信啊?又像上回妓子收税一样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这回的阵势可是不同啊,毕竟还有一位山西的知州“挺身而出”愤而揭发贾政在山西的可恶行径,虽然皇上留中不发,不知道心里在盘算什么,可渐渐不是越演越烈了吗?又有山西官员跟着一起弹劾贾政。
老王爷背起手,望着淡蓝色的天空,他实在是想念上次的水晶火锅啊!
他都这把年纪了,还能吃上几回呢?上回他收到风已经晚了,贾政自己就把事情给解决了,这回可不一样了,他可是知道,暗中有着小六子的影子呢。
小六子急了啊,也是,转眼就过了快两年,再过一年,皇上就可以摘去新君的帽子啦,圣上的脚步只会越来越稳,明年又有一场恩科之后,更多的天子门生将会被派遣到地方四处去为官为政,会将皇上的德性传播给天下的百姓,只要有了民心,先皇留下的皇子们再厉害也绝对回天无术啦。
可小六子选错了对象下手,老王爷轻轻摇头,对付像贾家这样的百年之族,除非有帝王之威,不然只能从内部下手,他们自己闹出不端来,弄得如同白蚁啃木,他再在外头轻轻拿棍子一捅,那么就是手到擒来。
而他呢,反而是一再得在外面去逼迫他们,反而弄得他们隐藏在底下的暗肿疮症都挤了出来,这些个毒疮一拔,反而会让他们更团结稳定。
就像寒风,你是怎么吹怎么让人觉得冷,他们也只会将衣服包裹得更紧,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而要变得温暖的太阳,就会陆续有人脱开衣裳,停下来休息,给予可趁之机。
贾政既然被派到了山西去,其实若是小六子不理会他,不管他,那么不论是贾政三年之后,能不能填补完亏空,皇上都有可能收拾他。贾家的人太多了,聪明人也太多。
填补上亏空了,怎么填的?居然收□□的税、在山西广织朋党,以一言堂为一方主任,再说厉害些,朋党为奸也是可以的。贾政功过相抵,打回五品员外郎的原形。
没填补上亏空,那理由更好找了,未完成皇令,即刻按照圣旨依旨处办。
不论怎么样,到时候自有官场上的摧折与落井下石之人的推波助澜,端看皇上要不要继续用贾家罢了。
可如今不一样了,有了小六子的针对,皇上不论为了公心私心还是人心,都必须护住贾政。
特别是在他三年任期没满的时候,特别是在他如此用心费力的完成他的命令填补亏空的时候!
不然他这个皇上,如何会有臣子们的拥戴?
就跟正在上阵杀敌的将士们一样,他这个皇上要是不在后方给他们鼓劲儿,按时输送粮草,怎么拼命?那还打什么仗?肯定会一溃而散,那皇上的位置还怎么做的稳?
再说山西那个地方,那个亏空,是那么好填的吗?本来就是试探,能做个榜样,那正好,不能做个榜样,就杀鸡敬猴,让小六子这么一掺和,竟格外给贾家弄了道护身符,起码能保十年平安。
老王爷微微一笑,十年,他的饭肯定吃够了,“去准备笔墨,我也要掺和掺和。”
“是。”
再说那个许铭恩的话一听就虚的厉害,什么倒行逆政,就算是使用了非常之法,贾政用妻子的嫁妆银子去“贿赂”下官,来让下官听他的话,那又怎么样呢?有这样的倒贴的官员,难道皇上还能因此去苛求吗?
为了填补亏空,贾政都干到这份上了,还要被告,还要被斥责,那让其它省别的填补亏空的官员们怎么办?他们还敢怎么干!
所以皇上留中不发。
好啊,就再让他这个老头子弄个恩德回来,再尝尝那个水晶锅吧,也给皇上,找个由头。
小六子,不是伯伯不喜欢你,而是谁让,你这小子聪明的太早了呢。
皇上给皇太后请过安之后,皇太后自被尊位之后头一回单独召见了忠顺亲王。
“你想干什么?嗯?”
忠顺亲王躲开母后的视线,“我没干什么啊。”
“呵,你没干什么?你真当皇上你是亲哥你就敢炸刺了是不是?”皇太后冷笑着,“你要是不想当这个亲王了,可以,我立马就让皇上帮你除宗改姓。”
“母后!”忠顺亲王瞪大了眼睛,“您在胡说些什么呢,我干了什么了我,我凭什么不当亲王。”
“你成日里暗中在朝堂上给皇上使绊子还不算,还故意跟他挑中的钦差做对,人家干什么你就要挑什么风,就是那个什么,贾家是吧,我说的有没有错!”皇太后指着他斥道。
忠顺亲王恨声道,“小八,我饶不了你。”
“你少扯上小八,光小八什么事,人家知道怎么当个安份守纪的皇子,你要是不知道,我这个为娘的,就帮你知道知道!”皇太后同样恨声道,她眼里满是不舍与后悔,皇上年长,他年幼,差的年龄差不多可以当父子了,她偏疼了小的,就纵了他了!
以前的皇上是他的父亲,虎无伤子意,可如今的皇上,只是哥哥啊!
为了那把椅子,从古到今,兄弟相残的,那还少嘛!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是为人母者,如何能眼看着他们俩同室操戈,到时候天子一怒,血溅五步……
忠顺亲王眼里满是失望,“母后,您变了!”
“我当然变了,我不再是四妃之一,我是皇上的母后,我是皇太后。”皇太后瞪着他,悠悠叹了口气,又悲道,“孩子,你别傻了,我已经是六十有几的人了,你再这样任性胡闹下去,但凡我伸腿去了,你可怎么办啊!”
“母后!”听母亲这样一说,忠顺亲王跪在了皇太后的跟前。
“你已经输了,做为一个输家,要知道认输,在赢家面前,就别再不服输。”皇太后平静得看着自己的小儿子,这些话她只会说一句,要是他再不明白,她闭上双目,那为了保住他的命,她就不得不做一些事了。
忠顺亲王低下了头,双手紧紧得抓住了自己的腿,他不服!当初父皇就是在他的主要推动之下才下令再废太子,官员们多推举的也是他,凭什么到最后,坐上太子位的居然是四哥!他做了什么,凭什么让他捡一个现成的便宜!他不甘心,不服气,有本事明刀真枪得,当面锣对面鼓对上一回,堂堂正正得让他成为败军之将,不然他如何能,能就这样从此对着他屈膝下跪,从此之后,儿孙俱要低此一等!
“你还不明白吗?”皇太后摇头道,“你身为一个皇子,过早的暴露了自己的实力与野心,这就是你失败的最大原因!”
忠顺亲王双肩颤抖起来,“……我……”
“你的父皇英明神武,为什么对废太子都要两立两废,忠熙亲王伤了腰骨,行动不便,忠煊亲王与废太子相交过密,不得他心。而你,不到三十,上跳下窜,四处周结朋党,满天下谁不知道你就是幕后推手,你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吗?就你一个人聪明?”皇太后啧啧有声,“你以为当皇上光聪明就行了吗?”
“皇上不聪明怎么行……”忠顺亲王喃喃接道,蠢笨如猪,那不成了被群臣玩弄的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