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活儿让媳妇们干呗,她们也更会照顾人呢。”
有了贾珠那个教训,要是让丫环们再跟宝玉,眼下才生下这个小子一起在屋子里住着,她那就是傻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别说到时候大了,他们舍不得,就是她能毫无人性得把她们都扔过墙去吗?
又变成跟贾珠一样,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这回事。
王桂枝想着宝玉的左性,他的态度自然是超然前卫,他是从心尊重着她们女儿家的,所以她们也愿意跟他好,晴雯就从来没把宝玉当成外人。可这世上的女儿家们太难了,苛求的也多,让宝玉这独立独行得一闹,反显得她们不尊重起来。
金钏命丧、晴雯被撵,不能说没有宝玉与她们玩笑中下的因。
再说他对着所有人一样,其实就是对爱他的人的不公平,黛玉说的那句,我知道你心里有妹妹,可你见了姐姐,又会忘了妹妹了,想想就让人心里一疼。感情上的事儿,哪里有绝对的公平呢。
“主要还是想着,爷们都是要出去办事的,要是长期在妇人女子手里,还是少了些刚敢果毅,而且老爷您看珍哥儿,他为什么总是办些糊涂事,还不是身边的人都只知道听话,而不知道是非,当小厮也不能不知道道理不是?我们提前教起来,日后他们就有现成的人可以用了。”
王桂枝歪理也是张嘴就来,“除了眉眼高低,也得教些品行,免得近墨者黑,要近朱者赤才好。您平日里又忙,总有一时照看不到的地方,他们看到了明白是否正确才能在您问的时候回您啊?”
“再说念书学习也是,有多几个伴儿一起比着学,大家都会进宜的,一个人也孤单。”
贾政不由笑道,“你总是有理。”
也许是孩子生的多了,真味馆生意好,她的底气更足,对着他说话早不像以前那样斯文克制,而是款款而谈。但他心里,也更喜欢这样的相处的方式,再说她对他的心意,他怎么会不明白……
耳后发烧着,贾政轻咳一声端过茶钟,“就照你的意思吧。”他想了下,“老太太那里,还是选些能干点的,她老人家也是会调教人的,当初赖嬷……”
他微蹙了下眉头,想到赖大跟他媳妇获罪被杀头,她几乎哭瞎了眼跟着赖二过活,原本的她,在母亲屋里,可也是爽利干脆的人啊。
看来,时间总会改变一切,包括他自己。
贾政看向王桂枝,“内兄说,也许不日之后圣上就会下旨,派我去山西当布政司。”
什么?
山西?
贾政去山西!
桂枝手里拿着的笔都掉了,刚才写完信后,她干脆就着研好的墨练字描红呢。
“老爷,您,您要去山西?”
不是哥哥要去,是贾政去?可贾政,贾政不是一直都是个工部员外郎?别人续的书里他倒是被派了外任,是个江西粮道却让下人们摆弄了,闹得好大亏空与笑话。
“是,怎么你不高兴?”
贾政原以为她会很高兴呢,毕竟他派差外任,她才能出门不是?难道她只想着在家里陪着孩子们,不跟他一道去吗?一想到这里,贾政的脸都黑了。
“那当然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王桂枝干笑了一下,布政司又是个什么官?她马上想到上回跟他说过的弹簧,不会因此就做不出来吧,那山长水远的,坐在马车上不把她的屁股都颠坏啊,“那您弹簧还能做出来吗?”
“咳……还要等些日子。”
一说到这个,贾政的脸更黑了,明明听她说是个挺好用的小东西,样子也不难,那铁匠一下子也能做出来,可压上两下,没几下居然就断了……
“那可要快着点才行,不然咱们坐马车的时候怎么用呢?”王桂枝想着能去山西旅行也不错,“老爷一定得放在心上,有了弹簧坐马车就会舒服多了,咱们大人倒也罢了,孩子们可怎么经得住呢?”
“孩子们?”
贾政才觉得心里好过点,又听出一丝不对来。
夫人竟然想着把孩子们都带上任,这,这哪里行呢,就是他,他同意,老太太也不会愿意啊!
“当然了!您好不容易派次外任,我听说外任的任期不过三年,别说元春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远门,您好意思有这样的机会,却不带她出去见见世面,她可就要嫁人了呢?再说宝玉、美玉,咱们要是不带上,回来的时候,他们都不认识我们了,那可怎么行呢!就是小的……既然哥哥姐姐们都带上了,怎么好就剩下他一个呢。”
王桂枝出去玩的时候,有机会一定得带上孩子的,不是说什么享乐,哪怕吃住节省一点儿,不买什么纪念品都行,而是有时候出去真的会看到不同的人,见识不同的地方风情,那种经历与感受,就是书本上也不能全部给予。
见丫环们已经体贴得都走出去了,王桂枝想着能够全家旅行,也走到贾政身边拉住他的衣袖央求着,“机会难得啊!您想,人这一生时间也就这么短,咱们俩都是快要四十的人,这次错过了,可没有下回啊!老爷~”
可惜自己不够漂亮,又还在月子里,不然就是不要脸勾引他,也一定要让他松口答应!
贾政被这样扭糖似的撒娇,某一瞬间竟荒唐得觉得夫人跟要糖的小儿一般,心里又觉得好笑,却又觉得可爱,不禁按住她扯袖子的手握住,“别闹,这旨令都没下呢,还没做准。”
“我哥哥说的,应该不会错吧?”
王桂枝想着,他不是四大家族里官最大的一个吗?很多红学家都说,要是王子腾不死,元春说不定都不会突然无故在宫里出事去世呢。只因为最有力的支柱王子腾不在了,忠顺亲王才向这个看似风光实则内囊而起,代表着某派系的贾府下手。要算账了,罪名自然是随便都能抖落出来的。
不然对皇上而言,像贾府这样不往官路上走,就在家里享乐的,就让他们四代而绝就是了。
哼,提到内兄就这样信任肯定,贾政嘴微一抿,“那谁知道呢,天恩难测,反正圣上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
“是啊,谁知道……”王桂枝正复合着,见他眼里有火,用力把她拎到榻上,狠狠咬了一口她的嘴。
干嘛啊!她说错什么了又犯病了?
新君冷笑着提笔写下朱批,又打开另外一篇折子,“怎么?他们真的按捺不住了?”
王子腾立着都觉得背后生寒,“是。”
要不是当初妹子提醒,谁知道太子转眼就成了废王,新君竟会是眼前这位呢。当初沉默少语,好像并不出众的四皇子忠和亲王,当时光论大行皇帝的恩赏也是最低的,好像受到的呵斥也是最多的,万万没想到啊……
“也是,再不动手,等我的位置坐稳了,他们就更没办法动手脚了呢。”新君又画上一个红艳艳得圈,“我那好六弟,没去找你?”
以前看不出来,今上的威仪真盛啊!
王子腾小心答道,“派了门下一个长史过来,说是想给我的侄女儿提亲。”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