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汝刚无奈,只得转身离去,恰好遇到了同来奏事的, 太傅王钦若,就在一旁稍站了站。果然未过一刻王钦若也一脸悻悻地回走了过来。
“太傅大人有礼了。”虞汝刚揖手道。
王钦若一抬头见是他,也拱手道,“宗令大人有礼。”
两人都被拒之殿外,无法面圣,心里不免生出惺惺相惜之意,便一同携手而出。
一路上共叙谈话, 慢悠悠的走至宫门口后告别各自上轿。轿才开始走动,竟然见是贾政从里匆忙而出。
原来是他!
虞汝刚一见贾政心中窝火。
当初女儿进宫参选,明明会被许配给诚郡王的,不料到底宫中生事!女儿竟是嫁给了新科进士,他堂堂一品宗人令,掌管皇族属籍,修辑玉牒,奠昭穆,序爵禄,丽派别,申教诫,议赏罚,承陵庙祀之事,女儿竟只嫁给了一个区区无名小辈。这让他心中如何能不恼怒,更让他心生惶恐的是,自此之后,皇上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将他部分事务转至礼部。以往每月一回,起码能面圣一次,如今却是三番几次求见不成,无法单独面圣见君,不知君心何意,他十足惶惶不安。
对比他的渐日忧愁,而贾政却越发如日中天,从山西回来,便做了三品大员,可参与朝政,为堂上言官;又有女儿,将嫁与仪郡王为正妃。虽说本来贾家就是天下望族,如同庞然大物,贾史王薛金陵同出的四大家族,一直以来都联络有亲,互助互望,比起他虞家可不知道高了多少,甚至底蕴越发深厚,可渐渐贾家竟又比王家更胜一筹,完全不似以往只是若隐若现,像已经从沉睡中起身的雄狮一般。
让人心生不解的是皇上居然对此视而不见,按理来说,对于这样的累功之封勋旧部,皇上应该只会看着他们死,怎么会任由他们再次脱颖而出呢?就连贾王之间,更加联系亲密,最近更是再次与王家联姻这样的营结朋党之事,居然也毫无表示!这种猜测不透的无力感,让虞汝刚越发觉得如履薄冰。
这些政事却还罢了,更让虞汝刚窝火的是,他家居然上了百坊集的黑名单!堂堂宗人令的家人居然从那里买不到任何东西,这摆明了是有意针对。但他却拿它没办法,只因为谁都知道,这个百坊集是贾家二太太王夫人开的。甚至百坊集也明明白白告诉他家人理由,当初在宫里虞家小姐平白无故得就针对他们贾家的大小姐,既然如此,为了避免他们虞家要在他们这里花银钱不说,也防着万一虞家还自己往里面添点什么东西,又说是百坊集的东西不好要害人,再来挑事生衅!
这话听着就气人,难道虞家行事会这么卑劣吗?
原来买不到还没什么关系,他家不卖可以买别家,可自从宫里传出皇后娘娘也在用某种什么女人用的护肤品之后,那可不得了,家里的女人们更有意见,凭什么她们连买都不能去买?虽说大家都在抢,能不能抢到也要凭运气,可她们怎么连买都不行了?
本来女儿被记在长公主名下,应该被封为县主或者郡主的,长公主去的时候,就算是封地也会留下一部分给她,可没想到皇上居然都收了回去,他苦心与诚郡王结好,最后连女儿的终身都赔上去……
贾政不过因为女儿一件小事就记恨如此,实在是毫无肚量,十足小气之人!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可以面圣,他却被拒之门外,这让他心里越发难受起来。
王钦若放下轿帘,看着贾政不禁心有所思。他先为太常丞,后判三司,会慎情度势被先皇提拔为翰林学士,任过西川安抚使,当今皇上即位后,提拔他为左议大夫,可参知政事,只差一步,他将可以位至三公,或为太傅太保,掌佐天子、理阴阳,经邦弘化!但不知道为何,最近皇上却一再忽略他的奏折,对于他的政见与建议时常不予采纳,这几日,更是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了。他双手紧握成拳,难道他与诚郡王的私密联系,已经被发现了吗?
他王钦若何尝不知虽然皇上未立太子,但太子多出于正宫,皇长子显郡王仪表非凡,聪敏好学,太子之位十有□□会归属于他。但王钦若就是想搏那个十中一二的从龙之功!显郡王不需要招揽,就自然会有人前扑后涌得去站在他身后,如何能显出他来?但诚郡王就不同了,他虽是皇上第一宠爱之人贤妃之子,但他想要的一切都不会像中宫之子那样理所当然,他要自己去争去夺,甚至去抢!
比起泯于众人,他更喜欢独树一帜,独领风骚!
在这之前,他可不能轻易倒下去。王钦若想着,不知道贾家的门路,好不好进?
贾政匆匆回来就赶紧来找王桂枝,把原本在抱厦听差的管事婆子们都吓得把头低低得缩在一处,来的人多,躲也没处躲。
“夫人,我有事要问你。”
王桂枝见他如此焦急,心里有些好笑,才想从榻上站起身来,就被贾政一把搂起往屋里走去,她就真羞涩了,小声抗议道,“别这样,还有别人呢。”
他哪里还管得了下人们怎么看?贾政一回到屋里就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那个什么有枪有炮的国家到底叫什么?离我们这里有多远?他们的皇位继承制是怎么弄的?所谓皇族都真的只是有兵权的普通士族吗?还有……”
……
一来十万个为什么?她哪里知道啊,王桂枝顿时语结,“我,我哪里知道啊?老爷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些事来了?”
“皇上问呢!你怎么不知道呢?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贾政有些傻眼了,他深信不疑的事,夫人怎么突然就说不知道了呢?一想到他还跟皇上大放厥词,滔滔不绝得说着皇上有如井底之蛙,只能看着眼皮子底下一小块儿地方(原话当然不是这样,是经过修辞美化的),他顿时觉得遍体通寒。
王桂枝看他脸色都青了,赶紧扶他坐下,“你别急啊,皇上到底是怎么问的?你好好跟我说说,我才好回复你不是?”
她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忙叫停道,“不是在说海禁吗?你怎么提到了弹簧?还有火枪,大炮的?”这可不能怪她啊,明明是他自己说偏了的。
贾政急道,“这还是说为什么要提弹簧的时候吗?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那不是说到海禁的时候,被皇上问得有点心虚,准备不足就下意识跟夫人似得转移话题了……他还是瞪了一眼夫人,还不是她总在自己耳边说这些,加上两人打从山西回来之后,夫妻之间感情更加和谐,夜里不时有私语之时,互相交流得多了,他就沾染了点夫人的“坏习惯”。
不管在说什么,总之一被问到了不说服别人,那话是绝对不会停的,这个不会说就转移到另外别的,总之似理非理的长篇大论,气势为上。
“还能怎么办,海的那一头那么远,想怎么办?赶紧造船看能不能追上人家呗?”王桂枝被问急了,再次开展起她的‘忽悠’**。
“皇上不就是想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吗?那肯定不会有假啊,但是人家离得那么远,马上觉得要打过来也不至于,但是防范于未然是肯定的。首先第一件要事就要是恢复前朝被受到巨大打击的造船业。”王桂枝一提到这个简直是非常有意见,怎么能就历史遗留问题而因噎废食呢?她仔细问过一个老船工之后,才知道如今的大船最高才三层!三层能干什么?她虽然不懂得轮船是怎么造的,可想想没有一定的重量吃水,这船不是有点风就被刮跑了吗?那还怎么可能去想去的地方?根本到达不了上目的地!
那她让人去航海,不是去探海,而是让人命去送海了!
“你想想,大海无边无际,若是没有能够抵挡风浪的大船,如何能保护我们那么长的海岸边境线,真有他国从海上来袭怎么办?人家的船大,上面能装大炮,陆上打不过人家就上船跑了,我们小船怎么跟别人拼?再说没有好船,怎么能把我们的海上丝绸之路恢复,以商业打开其它各国的航道,暗自里打探他国消息呢?”王桂枝激动道,“我们的海岸线足足有3.2万公里,漕运这般发达,居然只有水军没有海军,真得以为自己是泱泱大国,无人敢犯吗?那为什么前朝为了防止倭乱,居然连高头船都不许造,还不许国人出国?”以她的智慧很想明白,但这并不打扰她的义愤,“实力不够强就想办法增强,打不过就练,怎么能干脆把门关起来,不但对自己,还对着孩子们说,不许出去噢,出去要挨打噢。”
她看向贾政,“我是个女人,都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教导孩子。实在是太没有骨气了!一时失败不可能,可怕的是,就因为一次两次失败就再也不努力了,如果大家都跟着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加深学问,积累财富,那不是饿不死就行了吗?”
贾政再次被说服。
“夫人继续说。”
“要造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要有木材啊,合胶等,还得有积年跟通得木料材质跟如何减震的造船人才……就算船造出来了,也不是一时马上就能出海的,还得检查这是其一,更重要是的人。虽然大家言语不通,就算是到了某地,无法交流做生意我们就不定会吃亏受骗,打听到的消息也就不知道真假;还有茫茫大海,没有航海师也不行,单是凭着指南针不够,天气风浪等都要会瞧,还有医者厨子食物等,不像内陆,总能找得到地方补给加水,海水都是咸的,根本不能直接喝,喝了只后越喝越渴……”
翌日早朝过后,听罢贾政修改打磨后的答语。
延载帝若有所思着,“宁愿教子如狼,不要宠子如羊?”
“是,皇上。”贾政挺身长立,昂然应之。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有一段君臣相谈的话,但是我自己读着很尴尬,文学功底不强,还是免了吧~
第170章 强敌
“你可知道朝廷为什么要开启海禁?”延载帝又问。
贾政回道, “微臣想来,归总只有两个原因,一是要抵番货, 让本国商品更利用销售, 重视本土经营。二是防止边境互通消息,以免前朝旧臣故民生事, 造成混乱。”
“这两样都不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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