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求别人的帮助,特别是当权高位的帮忙,像这样不伤大雅的家常小事,会更让他们觉得你是自己人。
贾珍更是惭愧内疚到一塌糊涂,他哭道,“我不要,父亲您好好的,我不要那劳什么爵位!”他赌气着,“什么高门大户的,他们想跟我们贾家配,我还不乐意呢。不需要因为爵位才要他们看得起,那个秦氏不过是见她有两分颜色罢了,还想开染坊。天下的女人那么多,没有她我不会娶别人吗?”他真怕父亲借病上折,到时候真应了话怎么办!
一想到父亲会离开他,贾珍就惶恐不安,他紧紧抱住贾敬的大腿,“父亲,我可以不娶亲,您一定要好好的。”
见儿子被自己吓到了,贾敬本想解释,又觉得吓他一吓也好,免得整天不着五六,尽知道享受祖荫。教子如种树,发现弯了就要及时板正。虽说亲事起了波折是不怎么愉快,但西府王夫人说的也对,吃亏也是种福气。
象他们这样的人家,难得吃上次亏,就当是个挫折教育,让珍儿锻炼锻炼。
“好了,快起来吧,这么大的人了,还抱着爹的腿哭成这样,象什么话!”贾敬见儿子情切意真,哭得跟泪人儿一般,原本只是想试练的心倒真有几分动摇,看他这样孝顺,真把爵位给了他也不妨事。就好好写上个折子吧,成不成都行。
贾珍只得陪坐在贾敬身边,奉汤侍药,亲手亲躬,越发少与一些其它浪荡子厮混。
太子看到贾敬的折子,不免一笑。想着拿给父皇正好父子一述,便抄了这折子来到正于园中闲钓的圣上一观。
他看了,“唉,为父母之心啊。”
圣上看着自己的太子,不免也想到之前的太子,还有他其它的孩子们,“你准了吧。”总归他在一日,也能压得住他们。太子虽然冷情,却能当好这个国家,这朝政让他给纵容了,积弊如山,结党成双,也只有他,才能收拾这个烂摊子。
“儿臣只是觉得,念他此心,不用降等袭爵。”
“善,你想的很好。贾家的人,还是很识趣的。你看他们,虽然不懂得为朝廷分忧,却也不像一些王公旧臣,依势圈财。就是那个贾珍爱女色,也不是大毛病。放在那里,用得着就用。若是不听话,随时都能收拾。”圣上道,“倒是那个王子腾……”他语未尽。
“父皇也觉得,此人可用?”做了这段子太子,独自处理了多少政务,他说话是比以前大胆了些。
圣上轻轻把手按在鱼杆上,浮标正在微微下沉,“他是个聪明人,也能干!当初贾家人总会看风头,一见你皇爷爷不会再开战事,立马就甘心彻底交出兵权,所以被封的是公,王家只是个伯。但可惜子孙不行,我也不敢动,怕又成一派更喂不饱。金陵出来的贾史王,也只有王子腾还懂点事,办事勤谨,行事有方,我故意让他袭爵,就是有意想考验他,他也真撑下来了,上回……他机灵的很那。”
只有王子腾有密折禀告底下的一些诡秘之事,太子点头,“既然父皇赏识他,继续用他又何妨。”这种人,也是可遇不可求,他也不是那等嫉贤妒人之辈,非只用自己的亲信。
“唔,这你自己考虑吧,我就不管了。”圣上手一抬,鱼顺着线画出弧度,“你的那些兄弟们,安分不安分?”
太子微微一笑,“安分着呢。”
圣旨一下,王桂枝心里纳闷,难道贾家其实跟圣上的关系很好吗?不然皇上怎么这么有空!小孩子的名字给起,那贾珍讨不到媳妇想弄个爵位也给,这也太好说话了吧!
不要这样子啊,跟她想象中的皇权威严有很大的区别啊!
感情这么好,难道是跟太子有仇?
但太子现在已经主事,不喜欢贾家这折子也递不上去呀,总不能贾家还有上什么密折的权利吧?再说那以后怎么还封元春为贵妃?贤德两个字可是不错的呢。而且算时间,还疼爱了不止一二年呢?
可最后还是下旨抄家。
嗯,果然还是天威难测……
皇上你的心思你猜别猜别猜,你猜来猜去还是猜不明白~
王桂枝觉得以自己智商想不出什么来,决定放弃。
贾珠坐着拈松子吃,笑问着,“母亲,我那衣裳好不好穿?”他瞧着王桂枝此时身上的红莲紫点正黄花纹长衣,耳边长串儿珍珠宝石碎坠,一幅富贵太太的尊容。真没办法想象妈是如何穿自己以前旧衣裳的样子,倒还真想看看。
“去!拿亲娘打趣,小心雷公劈你。”王桂枝扫他一眼,“馆里的银两不许过夜,以后你按时你派人去收,直接存入票行,免得招了别人的眼,再说其它地方也好直接从各地的票行凭印信领银子取用。”
“是。”这是正事,贾珠站起身来,“儿子知道了。”
“你别小看这样的事,若是一开始就不行成规矩,立下定律,到时候一点账务糊涂起来,就会引起越来越多的不明之处。”王桂枝当过收银员,知道每天都清账才是像饮食超市店这种现金流的好处。
“儿子哪里敢小看,每日里两千多两的银子,这简直是座金山呀。”贾珠恭维着母亲,“还是娘厉害!”
他几乎不自觉叉开了双腿,显出些痞言流气来。
一开始王桂枝还没察觉,跟他说着些话,见贾珠更是夸夸其谈,嘴上跑马,她心里轻轻敲起了鼓,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她见之亲切,温雅斯文的儿子吗?
贾珠他,开始抖腿了!
那他,他会不会在外头抽上烟,跟着是什么喝花酒,聚众而赌?
她越想越怕,不由出声斥责着。
“胡说什么呢?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自己从头跟到脚,难道不知道咱们的投入多大,没有先让几路商队四处淘弄食材,调味,保证货源稳定。贾家的厨师们日夜操练,反复试味,让客人们食之心喜。从选地画图建筑,到雕花器具碗碟,哪一样大家没花功夫去弄,你觉得这是容易吗?这样辛苦,那么多人的努力,你舅舅的人马功劳你不记得了?你父亲亲手画的花样,盯着去烧制的东西,才能与师傅们手下的佳肴相得益彰。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为娘的,还要受你这个儿子这样的糊弄马屁?或者是你自己一个人本事?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就真的白教你了!”
祖宗的,父母给的东西再好,可比得上自己修行吗?
父母只能让孩子们赢在起跑线上,却不能代跑啊!
王桂枝越想越怕,就怕让贾珠觉得来钱容易,走了歪路。
“我听说,你就在真叶馆签下了不少单子,请别人吃饭?能干啊,你倒是我的好儿子,头一个来挖娘的墙角。哼,我告诉你,别想的那么美,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这次差事办的好,我本来是打算给你五千两做赏钱,让你自己或是存起来或是自己也弄个行当练手的。既然你要请客,那就请吧。你请了多少单,先在那上面扣!能剩下多少,你自己掂量。”本以为他不过是交几个朋友,又是才开张不久,吃上几顿饭算得了什么。可现在想来,还是太可怕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些狐朋狗党,难防蜜口腹剑啊!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
不行,她不能这样看着贾珠变成富贵嫌人!
贾珠被说的抬不起头,这段日子那些狂赞众夸,确实让他觉得自己了不得,多少银子,他也能赚得来,既然朋友们谈及,自然要请他们吃上一餐才是……
“看来是我误了你!”王桂枝想到贾珠会变成一个纨绔子弟,就心痛不已,“你若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那我宁愿你读一辈的书,总归不会跟着那些人花天酒地,得闲聚在一起非赌就淫。”
贾珠连忙告错,“儿子错了!儿子不敢做那样的事!”他此时才知道,他最怕的,居然是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比起那些恭维话,他更享受与母亲的亲昵,“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您别伤心,别对儿子失望,我以后会好好用心的。”
王桂枝把他拉起来,面上不觉带了泪,“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兰芝玉树的儿子变成趋利追逐铜臭的商人,都是妈不好,以后你好好读书,我再不派……”
“母亲!”贾珠真后悔,要知道跟那些人交往会让母亲这样,他才不会跟他们结识,他慌忙拿手给母亲擦泪,母亲从来都想着他,可他才在母亲的教导下做出一点小成绩,就狂上头,让母亲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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