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天生对色彩就没有免疫力,这点从古至今都是真理。贾瑜不知道能不能在现在这个时代找到那么多种颜色的玫瑰,但其它颜色的花草却是不缺的。
只是贾瑜虽然对花艺有些研究,但也仅限与此了,除了知道红玫瑰象征爱情,其它就只是一知半解了。
“不对不对,拿走,我记得康乃馨是看望病人的时候送得。”
倪二端着花看了看,疑惑地说道“爷,这是石竹啊?什么康乃馨?”贾瑜摆了摆手“都一样都一样,拿走拿走。”
王喜看了看那边墙角已经摆了十几盆花了,眼睛一转便出言说道“既如此小公爷不如说些花名,让我们再去买,不然我们也不知道爷要做什么,就算想着把好的拿回来也都不合您的意。”
贾瑜皱着眉头想了想,玫瑰古时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属蔷薇科?可是蔷薇科多少种花,恐怕靠着这两人也分辨不清。
“算了,算了,你们先去做其它的事情吧,这事我亲自去弄吧。”贾瑜摇了摇脑袋,果然没文化害苦人。
……
“我就不多陪瑜二哥了,身上实在倦得厉害。”林黛玉微微一福,歉意地说道。
贾瑜赶忙摆了摆手“原是我又叨扰了,理应道歉才是。”
黛玉或许是真的有些累了,摆了摆手没再说话就让紫鹃扶着自己走了。
贾瑜看着身形愈发瘦弱的林黛玉叹息一声,也不知这神仙妹妹的身子若是再这样坏下去还有几年可活。
想着这些,贾瑜再踏进林家花园就有几分别的感触了,仅仅隔了一日,便又有不少花草凋谢了,触景伤情贾瑜却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只顾着长吁短叹起来。
然而蹲在角落的少女却被他这幅样子气得不行,“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不走!?这叹几声气还能让花再长出来!!!”仔细去瞧,这人竟然是那天卖花两位姑娘中的春妮,而蹲在她旁边的就是颜惜了。
“你不晓得,文生就是要看景才能吟出好诗词来。”颜惜无奈地解释道。
春妮撇撇嘴“得了吧,什么好诗词,我又不是没见过文生,你哥不就是吗?咱们村春日来了可比这漂亮多了,你可见他吟出什么好诗词来?”
颜惜叹了口气“你觉得我哥那浑样子跟这位公子能一样吗?”
春妮看了她一眼,笑嘻嘻地说道“是呀,是呀,是不一样,一个是亲哥哥,一个是好情郎能一样吗?”
颜惜闻言顿时红了脸,起身就要去掐春妮的腰,“你这个妮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这一天来,你拿我打趣多少次了。”
春妮一面挡着她的手,一面急得说道“小声点,咱们可是偷偷进来的,这要被人抓住了,可是要打死的。”
这句话可把颜惜吓着了,顿时收了手。春妮见她一副小猫害怕的模样,顿时忍不住乐了出来,“你真是个傻丫头,要真有那么险,我哪能带你来这。告诉你,瞧着刚刚那位小姐了嘛?她就是这家人的大小姐,她人可好了,上次我来的时候,瞧着里面花花草草的漂亮,便偷摸从那个洞里溜进来,却没想到被人抓住了,当时把我吓个半死,以为铁定要挨打了,没想到正好碰到这位小姐,人家不仅不怪罪我,瞧着我可怜,还让人给我拿了些铜钱,把我就这么放出来了。”春妮说得一脸神气,貌似很光荣似得。
颜惜哭笑不得地说道“人小姐对你那么好,你倒好,这怎么还带着我一起又进来偷人家花草了?”
这话问得出春妮脸上一红,急忙辩解道“这不是为了你吗?她再好,还是没咱们姐妹两好。”春妮哼唧了几声,继续说道“而且你瞧瞧,我带你来的时候多巧,还遇见了你心念的公子,你这还不请我吃串糖葫芦?”
颜惜脸上一红,又是作势要掐她,直叫春妮告饶,小声说着不敢,颜惜这才罢休放开了她。
春妮揉着肚子上被她掐疼的软肉,看着还站在那里看花的贾瑜,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眉毛一抬,颇为神秘地说道“你说这公子不会跟这家的大小姐两人有什么……”
“定是没有,你少浑说。”颜惜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心里突然有些生气,只是说完就反应过来了,连忙又改了语气。“刚刚你没听见那位姑娘喊这公子叫二哥吗?定是兄妹两。”
春妮眉头一皱“我觉得不是,咱们村里兄妹也多得是,你不也有兄弟吗?你喊你哥还带着名吗?”
颜惜闻言刚刚压下去的火却是又冒起来了“不跟你争了!!!”
春妮瞧着颜惜是真动了火气了,便不敢再多说什么了,看着地上两人刚刚采的花草好些都被刚刚打闹揉皱了,她便说道“好了好了,先把正经事情做了吧,他站那不走,那边的花是摘不着了,我去后面看看还有没有,你在这帮我瞧着,来人跟我说一声。”
春妮悄悄地往后面去了,只留下颜惜一人瞧着那边还在赏花的贾瑜。
……
颜惜第一次觉得男子竟也可以如此漂亮,一位衣衫飘飘的少儿郎站立在这百花丛中,简直比那画还要好看。
看了看自己沾满泥土的手,再瞧瞧那位公子摘花时伸出的修长五指,颜惜懊丧地想到“他倒是比自己还像个女孩子家了。”
一个愣神,颜惜却发现贾瑜竟然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了,这可把她吓得要死,直往后面想躲,可是这两条腿蹲的太久,此时竟然有些麻了,怎么也挪不动,看着贾瑜越来越近的脸,颜惜都快哭出来了。
然而贾瑜却突然停下来脚步,抬头看了看天上。
“滴答。”一滴水珠落在了泥土中,瞬间消失不见。颜惜还以为是自己的眼泪呢,正伸手去擦,却感觉头顶传来一丝凉意。
江南的天果然还是易变,早上出门还是红日高升,这会再看天却发现已经乌云密布,贾瑜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叫天公不作美吧。
赶紧趁着雨还没下大,把身后刚刚采好的花,放到一旁的亭台中,又想着再去拿一些,可这还没采多少,连珠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你傻啊,这都要下雨了,怎么还待在?又不是看戏,真看入神了。”春妮抱着一捆花草,趁着贾瑜避雨的时候,焦急地冲颜惜挥手。
颜惜哦了一声,正要走时,却听得身后响了一道声音
“林花谢了春红,
太匆匆,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只听得这上阙,颜惜却已经愣在原地了。
她并非不识文,早先家里还有些钱时,母亲遵父亲遗命还让她读了些书,只是后来家境落魄了,颜惜自己便主动说不读了,帮着母亲做活。
但她自幼聪慧,虽只是读了三年书却也有了几分文才,古今的诗词佳作也会背不少,如今听得这上阙词,心早就痴了,只想知道这半阙便是这么美,不知整首词会有多美。
她正这样想时,贾瑜的声音却又响起来了。
“胭脂泪,
相留醉,
几时重,
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颜惜只觉得自己脑子“嗡”了一声,顿时便一片空白,自己幼时读书时也不是没想过有朝一日能亲眼看见、亲耳听闻那些大文豪们挥笔成文、出口成章,然而随着家境落魄、年岁渐长,这些闲情都被柴米油盐、缝衣补袜的琐事深深地埋藏起来。
如今听得这一首词,只觉得如同一股春风将那颗被藏在心底的种子吹出了芽。
“颜惜,你怎么还愣在这,也不怕一会儿生了病,等过两天还怎么去诗会卖花篮?”春妮那边都溜出去了,却发现颜惜没跟上自己,还以为她走丢了,急忙忙地回来,却发现她还在这痴愣地站着。
“啊,我,我,我就来了。”颜惜暗骂自己几声,赶紧抱着脚边的花草朝着春妮而去,然而她的嘴中却依旧在反复诵念着刚刚那首词。
直到两人冒着大雨跑回来家中,母亲埋怨着为她找来了干布,颜惜却不急着擦拭湿漉漉的头发,却是来到哥哥颜忻往日写字的书案前,裁下一张他之前练字的废纸,工工整整地将那首词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