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边观察宛平郡主神色,见她脸上并无不悦,便大着胆子接道:“小子无知,大言不惭,有些浑话在郡主面前不知当讲不当讲?”
宛平郡主看着贾琏一板一眼的正经模样,不由忆起宋氏过世后,她亲至荣国府看望贾琏的情形。彼时贾琏不过五六岁,整日阴沉着脸,小小年纪,喜怒无常,竟似一个小炮仗,一点就着,十分偏执暴躁。
如今不过二三年工夫,贾琏不仅长高许多,举手投足间更是沉稳有度,唇红齿白,剑眉星目,气度舒朗,如玉如竹。
宛平郡主一时被贾琏的风采所迷,还是拂柳低声提醒她,才笑吟吟接道:“几年未见,琏儿已成翩翩佳公子。不知琏儿有何高见,本郡主洗耳恭听。”
贾琏羞涩一笑,“郡主谬赞,小子不过脸皮厚,说错也不怕羞。近日小子读了些歪书,略通相术。虽然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依小子所见,此二人举止癫狂,出言无状,双目无神,脚步虚浮,且天庭发黑,命星暗淡。看衣着形容,又不似常做粗活之人。怕是在外面撞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才身不由己跑到我荣国府导演这样一出闹剧。”
“哦?是吗?”宛平郡主重新端起参茶,很感兴趣地看着贾琏。
贾母见贾琏浑说什么妖邪鬼怪,连连以目示意他不要乱说,速速退下。
贾琏却故作不见,侃侃而谈,“郡主千金之躯,自然不怕小鬼冲撞。可是小子听说,孩童和病人最易招鬼惹祸。小子猜测应是这二人八字轻、福分薄,出门在外,不小心沾染了脏东西,镇压不住才有今日的闹剧。”
“那若当真如此,依琏儿看,该怎么处置这母子?难道就以中邪撞鬼为由,让他们白白搅乱你小娘的丧礼,玷辱本郡主夫君的名声兼且说出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宛平郡主反将贾琏一军。
贾琏既敢求情,便有准备,不卑不亢地回道:“都说律法不外乎人情。这母子二人,一个是无知妇人,一个是顽劣孩童。中邪撞鬼,身不由己。若重罚他们,既不能惩戒于人,也恐惹人不服。就是郡主您,与他们太过较真,也会有失身份。”
说到此处,贾琏停得一停,暗观郡主脸色,接道:“不如郡主命人将这二人拖出去,让府上的人狠狠打他们几十板子,以皇家之气替他们赶走身上的脏东西。也算郡主大慈大悲,救他母子一命。再说今日乃我小娘丧礼,郡主与小娘相交一场,自然不想小娘她去后仍不得清净。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贾琏最后一番话着实说到宛平郡主心坎里。黄口小儿,无知戏言,犯不上跟他计较。若此时放过他们,既卖了荣国府的面子,也让人称赞她宛平郡主仁善大度。哪怕她当真想给这二人教训,也不用亲自出手。
宛平郡主眼神在周遭一扫,便发现好几家素来巴结她的夫人们眼神时不时飘过刘氏面上。
果不其然,第二日,孙绍祖他爹便被顶头上司捋了官帽,下到大狱。刘氏散尽家财,撑着病体好不容易把孙绍祖他爹从狱中捞出来。接回家时才发现府中下人纷纷卷了细软逃走,仅剩的一进单门小院也“意外”失火,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