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无稽之谈 去根留枝
陈斯远在王夫人房中陪坐半晌,眼看临近晚点时分,那王夫人又要留饭,陈斯远这才推拒了、告辞而去。
结果方才自王夫人房里出来,迎面正撞见来寻自个儿的苗儿。
那苗儿便紧走两步上前道:“哥儿快走,我们太太正寻哥儿呢。”
陈斯远纳罕道:“姨妈寻我何事?”
苗儿抿着嘴无语半晌,不禁蹙眉道:“哥儿心思真宽,也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流言,说哥儿是假冒的,太太听了心急不已,这才打发我来寻哥儿过问。”
是了,贾家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晚柳燕儿说此言时,在场的可不止凤姐儿与平儿,余下还有七、八个荣国府仆役,这人多嘴杂的,凤姐儿虽下了严令,可又哪里防得住悠悠之口?
邢夫人素来是个心思浅的,又不知当日情形,可不就要提心吊胆?
陈斯远笑道:“原来是此事,不过是谣传罢了,理会这些作甚?”
当下笑着逗弄了苗儿两句,这才移步往东跨院而去。
此时业已临近七月,邢夫人大抵还有月余光景便要临盆,因是出行极为不便,每日只在庭院中走上百十步便要回房歇息。
陈斯远来时,恰瞧见条儿搀扶着邢夫人来回走动。
眼见陈斯远到来,邢夫人蹙眉落座,赶忙打发了丫鬟、婆子退下,急切问道:“你,你那事儿怎么传扬出去了?”
陈斯远便道:“还能如何?柳燕儿自知难逃一死,干脆临死前拉个垫背的。”
邢夫人愁眉苦脸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传得人尽皆知,要不然……你,你还是快寻退路吧。至不济也先搬出荣国府去!”
陈斯远戏谑一笑,说道:“玉蝶无需急躁,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那日柳燕儿和盘说出时上到二嫂子下到寻常仆役,就没有一个信的。如今不过是那些没起子拿了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咱们只消不去理会,过些时日也就没人提及了。”
“果然如此?”
陈斯远笑着颔首,道:“若真个儿有风险,我又岂会安生的待在荣国府里?”
邢夫人这才将信将疑的应下,又思量道:“总而言之,往后你须得多加提防。若真个儿事败,非但是你,只怕我与孩儿都活不成了!”顿了顿,又道:“大老爷最是多疑,你说他会不会——”
陈斯远哈哈一笑道:“玉蝶想多了,谁人都能生疑,唯独大老爷不会起疑心。”
开玩笑,大老爷贾赦还指望着自个儿与黛玉的婚书坐实,也好从中渔利呢,又哪里去管陈斯远是真是假?
推及开来,连邢夫人与贾赦都不曾生疑,那得了实惠的其余人等又岂会疑心陈斯远是假的?只怕就算贾母知道了也会一笑了之,只当是那柳燕儿临死攀诬。
陈斯远又陪着邢夫人一道儿用了晚点,这才施施然回返自家小院儿。此事一如陈斯远所料,那大老爷贾赦听得流言蜚语,只是不屑一笑,权当是老太太又在搬弄是非。
贾赦想的简单,而今陈斯远勤学奋进,说不得金秋便能高中桂榜,到时候对谁最不利?自然是老太太!
漫说陈斯远这外甥乃是邢夫人亲口承认的,便是个假的,为了那林家家产这会子也只当是真的。呵,老太太想用离间计?他大老爷才不会上当呢!
转天王夫人也得了信儿,心下惊奇之余又听闻东跨院毫无反应,便笑着只当是无稽之谈。旁的且不说,大老爷为远哥儿转了籍,内中勾兑总要原先的户牌,那大老爷就算是傻的,衙门中人总不会瞧不出户牌真假吧?
再者说了,邢家又不止邢夫人一人,上上下下都不曾疑心远哥儿,他又怎会是假的?除此之外,还有与黛玉的婚书做印证,林林种种迭加在一处,又哪里假的了?
退一万步,即便是假的,只怕也是大老爷寻了来谋夺林家家产的。王夫人心下瞧不上黛玉,巴不得促成此事呢,又岂会节外生枝?
这日下晌时,薛姨妈与凤姐儿来王夫人处说话儿,其间提及此事,俱都一笑置之。
凤姐儿冷笑道:“不过是奴婢临死前反咬一口,我那会子还叮嘱了不可四下嚼舌,谁知到底传了出去。也亏得远兄弟是个心胸宽广的,不然定会来寻了我讨个说法儿。早知那日如此情形,我就不该拉着远兄弟去帮衬。” 薛姨妈连连颔首,说道:“远哥儿是个心思正的,又哪里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