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撇嘴道:“他?不过是个外官,还能反过来压荣国府一头不成?”
“啧!此人如今已经是布政使,焉知来日不会入阁拜相?林如海临终托孤,又待此人有大恩情,不拘是为了道义,还是为了自个儿名声,若真出了不忍言之事,贾雨村必定与荣国府不死不休啊!”
邢夫人心下战战,忍不住问道:“那你待如何?”
陈斯远道:“不急,总还要一些时日。待我起了势,再往各处勾兑一番,看看能不能将此事化解了。”
邢夫人生怕他因此与荣国府起了龃龉,便道:“黛玉好是好,可瞧着太单弱了。即便不成,你也别强求。”顿了顿,又道:“实在不行,你看迎春如何?”
“哈?”怎么说起迎春来了?
二姑娘迎春,私底下下人都叫其二木头。这等性子想来不得陈斯远喜爱,且又是个忍气吞声的,来日自个儿与陈斯远往来,她便是窥破蛛丝马迹也不敢张扬!邢夫人越琢磨越妥当!
当下便道:“迎春性子最是乖顺,虽是庶出的,可品格没得挑。你如今得大老爷看重,若来日真个儿娶不成黛玉……不,就算能娶,这正妻娶了迎春都是极好的。” 陈斯远哭笑不得,摇头道:“这都不挨着,哪儿跟哪儿啊?”
邢夫人越想越得意,不禁笑道:“你甭管了,回头儿我试试大老爷是什么意思。”
当下二人转而说起旁的,邢夫人又问:“那锦缎、绢纱可曾给你三姨留了?”
“留了各四匹,等初二一道儿送去。”
“难为你用心了。”
邢夫人又提及苗儿、条儿。陈斯远这些时日虽占了不少便宜,却不想就此骗了两个姑娘家身子去。于是说起来便有些推诿之意。
谁料前一刻还好好儿的,下一刻邢夫人顿时就恼了:“好啊,你得了前程,来日能娶黛玉了,苗儿、条儿瞧不上眼,是不是来日连我也瞧不上啦?”
陈斯远眨眨眼,紧忙上前安抚。邢夫人这回却哄不好了,临了道:“再给你三个月,若还不行……从此咱们各走各的!”
陈斯远只得不迭应承下来。心下转了转便明白了,邢夫人自是想着二人长久,可这等事儿岂能瞒过贴身丫鬟去?他若不将苗儿、条儿拿下,往后说不得何时就露了行迹。
这大顺纳妾自有规定,七、八品可纳一人为妾,五、六品两人,三、四品三人,一、二品四人。侯往上六人,郡王八人,亲王九人。
这是能纳入宗谱的,至于私底下纳多少不入宗谱的随意。就比如严羹尧,这位老大人贪恋女色是出了名的,家中奴婢二百多,没名分的姨娘十几位,那有染的大丫鬟更是不计其数。
只可惜陈斯远如今还是一介白身,若果然有了严羹尧的权势,只怕府中丫鬟连那没名分的姨娘也要争抢一番。
自正房出来,这回条儿抢在前头,笑盈盈将陈斯远送出来。与苗儿性情不同,条儿只敢大着胆子言语挑逗,却不敢如苗儿那般扯了陈斯远钻厢房。
自东跨院回返,其间路过梨香院,陈斯远心下可惜,可是有好些时日不曾撞见宝钗了。
又往东大院眺望,眼见河道已然挖了出来,各处地基先行用炭火烤炙过,这才迭造起来。
陈斯远暗自咋舌,这冬日里起屋舍,耗费只怕比春夏起码多三成!荣国府此番不惜工本,也不知会耗费多少银钱。
一径回返自家小院儿,进了正房便见雪雁竟也在。
那雪雁笑吟吟见了礼,说道:“正要走,可巧远大爷就回来了。”
陈斯远道:“雪雁姑娘来是——”
雪雁笑道:“我们姑娘心下感念,正想着寻人兑一些银稞子留着打赏用,可巧远大爷就送了金钱来,这倒是省事儿了。可又不好平白拿了去,便打发我来回送远大爷一方歙砚。”
雪雁目光牵引,陈斯远抬眼便瞧见了书房桌案上的歙砚。
这歙砚产自黄山,自唐时就极为有名,此时更是贡品。瞧那歙砚造型古拙,说不得便是宋、明之物。
论起价值来,只怕远胜自个儿送的一百金钱。
林妹妹果然心有傲骨……啧,这小富婆可真大方啊。
陈斯远便笑道:“正巧,我那砚台用着不顺手,正要去寻一方,不想林妹妹就送了一方来。哈哈,雪雁姑娘代我谢过林妹妹。”
雪雁笑道:“一准儿带到。”顿了顿,又道:“远大爷也不用这般客气,叫我雪雁就是了,我不过是个丫鬟,算哪门子的姑娘?”
红玉此时笑道:“这却不好说了,妹妹自小就跟着林姑娘,有人如今私底下都称副小姐,焉知来日妹妹不是?”
“哪儿有?”
红玉恍然道:“是了,妹妹这般性情,做不得副小姐,来日一准儿是又一个平儿姐姐。咯咯咯——”
这下雪雁臊了个大红脸儿! 平儿乃是二奶奶王熙凤的陪房,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这才得了准许,上了琏二爷的床。且二奶奶早就许诺,过二年便抬举平儿做姨娘。
红玉拿平儿做比,雪雁又岂不知什么意思?
当下瞥了一眼笑吟吟的陈斯远,见其眉目比琏二爷坚毅几分,却更显男子气概,不禁羞得不敢看人。顿足道:“你再浑说,我往后可不敢来了!”
红玉笑着凑过来,扯了其手儿道:“不过是顽笑话,偏你还当了真。”
雪雁再不好留下去,匆匆道了别,紧忙就走了。红玉追着送出去老远,这才笑着回返。
入内与陈斯远对视一眼,陈斯远心下暗赞。亏得红玉心思伶俐,不然他还不知怎么兜搭雪雁呢。
朝红玉笑着点点头,负手进书房里,屈指弹了弹那歙砚,闻之果然有金铁之声。心下暗忖,如此也好,与林妹妹有来有往的,日后才好不分彼此。
前面推算了二等丫鬟一年差不多小三十两,外头仆役都是一两银子的,也管吃穿,但不用一等、二等丫鬟那么奢华。
由此推算,平均一个人的人力成本是二十两。我看统计贾家上下一千多口,荣国府内三四百口总有的。
加上庄子、铺面等各处营生,最少五六百口。
主子的开销就没法算了,日常的白炭、香料、首饰、吃穿、娱乐,比照起来月例反倒是小头。
人情往来不好说,不过荣国府人情往来应该不会赔本。一般是东家的物件送西家,西家的送北家。
我参考了明中后期国公,又参考了清前期,大抵估算荣国府一年开销二三万左右。网上有估算一年十五万的,感觉太扯了。查了克勤郡王一年开销才四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