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斯远却不管旁的,上得炕头钻进被窝,又招呼红玉道:“快些睡吧,今儿个你能好好儿睡一觉了。”
“嗯。”红玉羞答答应下。背转身形解了外衣,只一身小衣进了被窝,以背脊对着陈斯远,心下怦然乱跳个不停。
须臾,便有手臂自脖颈下穿过,红玉讶然中便觉自个儿被搂进了怀里。
陈斯远在其耳边呢喃:“睡吧。”
“嗯。”
长夜漫漫,四下一片静谧,唯那熏笼里烧着的银霜炭偶尔噼啪作响。红玉一颗心好似要跳出胸口也似,过得好半晌才平复下来。又一抿嘴,调转身形,探手搂住陈斯远的腰身,埋头在其脖颈下,顿觉无比安心。
一夜无话,红玉睡得香甜无比,待听见响动睁开眼,才瞥见陈斯远竟已然起了。
红玉骇了一跳,紧忙往外打量天色,旋即慌乱道:“糟了,竟起晚了!这会子只怕早点都要过了!”
陈斯远浑不在意笑道:“我这会子还不饿,你若困得紧,不如再睡一会儿。”
红玉哪里还敢睡?她心下最知本分,紧忙穿衣起身,又伺候着陈斯远穿戴齐整。
这日本就无事,陈斯远懒洋洋用了早饭,旋即钻进书房里写写画画。倘若真个儿能以此身留存,就须得谋求功名利禄了。
他先前最多时手边存了不下万两银票,给了邢夫人两千两凑足邢三姐嫁妆,贴补了邢德全一百两,日常给三位好哥哥用,算算又是几百两。香菱临行之际所得的锦囊里,陈斯远可是塞了五千两银票。
如此,算算他如今手头不过两千多两。因着前世残存记忆,说起作诗来他是头头是道,要冒充世家子弟,那四书五经也算有所涉猎,可真个儿下场做文章,他是半点信心也无。
莫觉着秀才穷酸,有明一代总共才多少秀才?不过六十万出头。小三百年啊,平均下来每年不过两千多新晋秀才罢了。换算起来,这秀才只怕比那清北也不差什么了。
这不过是秀才,后头还有举人、进士。且进士还分作三六九等,能进馆阁的,不过十分之一,算算这录取率比院士都难!
陈斯远便是再自负,也不敢小觑了天下英雄。他如今这个年岁,再想努力攻读,要等多少年才能榜上有名? 五十少明经、六十少进士,岂不闻范进穷经皓首五十多岁方才中举?
说不好听的,就算陈斯远撒下心来攻读,熬个二十年出了头,三十几岁可谓正当其时。奈何时间不等人啊,他熬上二十年,这贾家的姐姐、妹妹还能等二十年不成?
既然正途坎坷,他陈斯远道德底线又极为灵活,便想着总要寻个捷径才是。
只是如今两眼一抹黑,暂且不知从何处着手。说不得待入了国子监,再行找寻机会。
时不我待,只当临时抱佛脚了,陈斯远干脆翻阅起了制艺文章来。又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寻了红玉研墨,自个儿提笔抄写,大半日竟抄写了半卷时文。
这日过了晚饭,又有婆子来唤,说是大老爷有请。陈斯远暗忖,此番料想应是婚书一事。
果然,陈斯远到得前头,大老爷贾赦云山雾罩试探一番,却不曾有半点疑心,陈斯远只说‘但凭姨父做主’,贾赦心下欢喜,少不得勉励一番,又说定下时日,待下月中,领了陈斯远往陈家去落籍。
陈斯远更是暗喜不已,这转了籍,只要来日不查出来,那自个儿可就彻彻底底的洗白啦!当下自然千恩万谢而去。
自角门进得荣国府,陈斯远心下愉悦,不禁脚下生风。自马棚前角门入内,行不多远又见宝钗领了莺儿自穿堂出来。
宝姐姐听得响动,瞥见陈斯远先是眉头一蹙,这才屈身一福。
陈斯远心下暗乐,想来是前番两回撩拨,让宝姐姐心生防范。
他笑吟吟上前拱手:“原来是薛妹妹。”
“远大哥。”
陈斯远探手一引,随即与宝钗隔了半步一并而行。陈斯远负手低头道:“薛妹妹累么?”
宝钗瞥了其一眼,说道:“也是古怪,为何远大哥每回都问我累不累?”
陈斯远道:“见面道辛苦,其人必江湖。我自幼坎坷,风风雨雨见多了,免不得习惯了。”顿了顿,又道:“而且,我瞧着薛妹妹的确有些累。”
累么?方才又去看望宝玉。明明是宝玉的错儿,他倒好,撒泼打滚又要摔玉,惹得阖府上下忌惮,生怕多说一句重话惹得那混世魔王又发了性子。
那秦钟,姐丧期间能去寻智能儿厮混,又是个什么东西?有道是物以类聚,这般思来,宝玉又是个什么货色?
偏偏宝姐姐面上不能带了一星半点的厌嫌,还要扮做端庄娴淑的模样,一边厢温言抚慰,一边厢劝其上进。
呵,累么?许是问的多了,宝姐姐免不得心防失守,也不说自个儿累不累,只道:“这般说来,以往远大哥也很累?”
“人活一世、草木一春,又不是为单自个儿活着的,总有斩不断、理还乱的情谊,又有错综复杂的不得已,哪个又能不累?”
宝钗只觉有理,顺势便问道:“我瞧着远大哥心绪极佳,也不知是如何排揎的。”
“这个简单,”陈斯远负手踱步道:“寻个没人地方,尽情恣意一回。这心下劳累尽数泼洒出去,来日也就舒坦了。不然一直装在心里,容易忧思过多。”
听他说罢,宝姐姐忽而念起了金陵老家中的秋千。幼时父亲还在世,她也曾无忧无虑,每日黄昏时荡着秋千,迎着夕阳高高越过墙头,趁此之际瞥上一眼府外的世界,只觉畅快无比。
宝姐姐念及此处,不禁面上挂了笑意,忽而便禁不住想荡秋千。旋即面上笑意敛去,郑重朝陈斯远道:“多谢远大哥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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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