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时的二皇子是太子啊!和朝臣们是有君臣名分的,尚且做不到众人一致同意他的意见,现在的三皇子凭什么让这么多朝臣保举?礼部左侍郎的额头上渗出的汗越来越多,他今天站出来只是想让皇上考虑一下立储的问题,毕竟皇上年纪也大了,可从没想过和众人一起向皇上示威啊!
正心里盘算着怎么把自己摘出来,就听上首的皇帝又开口道,“李爱卿怎么不附议啊?难道三皇子不是你心中的人选吗?”
礼部左侍郎绷住了身体,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如,“立储关系国家根本,臣对诸位皇子的德行并不熟悉,不敢妄言。”
“你不熟悉不要紧,这满朝文武不都熟悉朕的三皇子么?”皇帝这时想到了赵文英,低头一看,赵文英虽然没在先站出来那七八个人里,但也是出声附议了的,于是冷笑数声,指着三皇子道,“二皇子悖逆,尽失人心;你却能让操纵得满朝文武保举你,比二皇子的危害要大十倍、百倍。”
原本出声附议的大臣们顿时噤若寒蝉,就听皇帝继续道,“三皇子自幼不循臣道,与二皇子屡有争执,甚至咒魇二皇子,满宫皆知。朕顾念骨肉亲情,不曾追究,没想到如今他又以重金贿赂朝臣,结成党羽,以为朕已经年老,就时日无多了吗?”
这话其实有点欺负人了,三皇子和二皇子不对付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前被气得跳脚私下骂一骂,皇帝也不是不知道,上升到“咒魇”的高度就太过了。不过皇帝这么说了,谁敢反驳?台阶下的众人汗如雨下,胆小的甚至浑身颤抖。
皇帝虽然尽力克制,仍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的轰鸣声更大了。大太监常礼见势不妙,连忙把激动得站起身来的皇帝扶回龙椅上,就听见皇帝语气镇定,“储位之事,朕心中自有决断,退朝。”
一场朝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这是刚才出言赞同三皇子为太子的朝臣们没想到的。细想刚才皇帝那话,和“不忠不孝”也没有太大差别了,只是没明晃晃地说出来而已。
三皇子司徒昆茫然地跟着众人一块儿往外走,失了魂儿似的。原本围绕在他身边的大臣们这会儿却不见了影子,每个人心中反复思量的都是皇帝刚才的话——对储位人选已有决断,目前来看二皇子和三皇子是铁定没戏了,大皇子为人荒唐,难道是五皇子?还是几个没成婚的小皇子?
云苓感觉,杨佩珊在这段时间忽然就忙了起来。这种忙不是花蝴蝶似的到处赴宴,而是听嬷嬷们汇报的时长明显增加,尤其有一位宋嬷嬷,是专管府外送来的礼物的,杨佩珊在听她念礼单时明显比以前认真。五皇子也是,每天晚上在前院的时间明显多了起来,虽然来云苓这管彤院的频率和以前没差多少,但几个侍妾明显不容易见到他了。
皇帝却不管自己在朝堂上放了雷之后朝臣和皇子都是什么反应,四月初,宫中又传出消息,空悬了二十余年的凤位,终于有人要坐上去了。
第39章
这个在前朝人心惶惶中坐上凤位的,?不是这二十余年都被众人推测可能接过凤印的甄贵妃,而是入宫后一直默默无闻,直至近两年才稍微有了点存在感的庄妃。
原先和甄贵妃交好的命妇们心有惴惴,?以后要打交道的这位继后,也不知是不是好相处呀。宫里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那可以走迂回路线嘛。自从宫里放出风声后,?庄妃的娘家刘家门口的地面都被磨薄了一层,幸亏庄妃的兄长,?如今的刘家家主还算冷静,?吩咐下人不得张狂,?同时紧闭门户,?并不随意赴宴、拉帮结派。
四月二十日,?钦天监测出的吉日,?喜鹊一大早就在长春宫门口叽叽喳喳。卯时一刻,?礼部右侍郎持诏书宣布庄妃刘氏正式成为皇后。皇后之父按例追封承恩公,?由其长兄袭爵,?其母封承恩公夫人,?大赦天下,又赐各州府老人、女户牛酒,?一时之间,?百姓十分欢腾。
京中因为废太子带来的紧张之气一扫而空,有条件的人家甚至挂起了灯笼。五皇子府上也终于不那么紧张,?允许侧妃、孺子们和娘家往来了。
宣旨之后是封后大典,?五月末,?伴随着礼炮的声响,庄妃一步一步走到皇帝身边。甄贵妃看着这场面,几乎要撕碎了今天刚换上的第四条手帕。偏偏这个时候还不能称病缺席庄妃的封后大典,?免得落个“心怀怨望”的罪名。
按照先帝时的惯例,典礼完毕后,新皇后应该迁居坤宁宫。但庄妃以“元后劳苦功高,非我等可比肩”为由,坚决推辞迁宫,继续留在了长春宫。皇帝刚废了太子,本就对元后心生亏欠,听见庄妃这样说,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庄妃不迁宫的请求。只是平时难免觉得委屈了继后,一来二去,两人感情越发和睦。
而同样是在皇宫里,甄贵妃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庄妃既然已经被册封成了皇后,自己执掌宫务是理所应当的。之前甄贵妃手中有权,所有人的份例都是从她手上过,自然能享受到许多贵妃份例之外的东西,如今么,继后也不故意找碴,只按照先帝时贵妃的份例给甄贵妃送东西,就让甄贵妃处处不顺心。
偏偏这不顺心还不能和皇帝说,毕竟继后也没克扣她的东西,官司打到御前继后都不用怕。昆儿被皇上训斥之后,甄应嘉动用了奉圣夫人在宫里埋的暗线告诉她要沉住气,可甄贵妃怎么也没想到忍来忍去,原本近在咫尺的凤印就跑到别人那去了!